教堂一片死寂,康斯坦丁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聽見加百列手腕滴落的血珠砸在地闆,聽見遠處傳來獄寺景和處決叛徒的槍聲——三聲急促,兩聲綿長,黑手黨的死亡密碼。
“月蝕夜,”加百列将燒焦的羽毛塞進他胸前的口袋,“你知道的,有時候人想要讓人生不如死”他的披風下擺掃過滿地聖水,“比天使容易”
當康斯坦丁踉跄着沖出教堂時,暴雨沖刷着他領口的血漬。他顫抖的手指摸到口袋裡那片羽毛——曾經象征神恩的羽飾,現在浸透了人類的複仇欲。
最可怕的不是加百列學會了仇恨,而是他學得太好,好到讓這個連上帝和路西法都敢欺騙的騙子都感到身心戰栗。
遠處傳來警笛的嗚咽,紅藍相間的警燈刺破雨幕。
然而就在康斯坦丁能看清車牌的距離,那些警車卻突然集體關閉了警報,像遇見猛獸的羚羊般倉皇調頭。
輪胎摩擦地面的尖嘯聲中,渾身是血的康斯坦丁分明看見——駕駛座上的警察們甚至不敢往教堂方向多看一眼。
……
黑暗像一床浸透了水的厚重毛毯,沉甸甸地壓在他身上
提姆感覺自己正漂浮在意識與現實的交界處,耳邊傳來模糊的說話聲,像是隔着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瞳孔反應比昨天好多了。”一個女聲說——是安妮塔的聲音,但比平時低沉,尾音帶着他從未聽過的疲憊。
他想回應,但嘴唇像是被縫在了一起,手指微微抽動了一下,立刻有什麼溫暖的東西包裹住了他的手。
那隻手指尖有常年握槍的薄繭,掌心卻意外地柔軟,皮膚也是細嫩的,是安妮塔的手。
“又動了!”達米安的聲音刺破醫療室的寂靜,少年刻意壓低的聲線裡藏着一絲幾不可察的雀躍,
“德雷克,你要是敢繼續睡下去,我就把你的咖啡機捐給慈善機構——不,我會把它改裝成蝙蝠镖抛光器。”
提姆在混沌中捕捉到這句話,意識像被鈎索槍突然拽回現實,他想笑,可這個剛剛浮現就被肋間的疼痛收斂,隻能在心裡默默反駁:那台限量版意大利咖啡機可是裝了指紋鎖的。
更讓他在意的是達米安語氣中罕見的波動——這個曾經用武士刀抵過他喉嚨的小刺客,此刻聲音裡竟帶着幾分...期待?
怎麼可能?
心電監護儀發出不規律的蜂鳴,提姆感覺到達米安帶着皮革手套的手指正按在他腕間,那力道介于測量脈搏和掐斷血流之間,多麼經典的達米安式關懷。
就在這時,一股溫暖的橙紅色火焰突然纏繞上他的手腕,像西西裡夏日的陽光般灼熱卻不傷人。
“别亂動,親愛的。”安妮塔的聲音從右側傳來,帶着意大利特有的慵懶腔調。
她的手指正輕輕按壓着他的太陽穴,死氣之炎如絲綢般滲入他的神經末梢,
提姆想回應,從喉嚨裡擠出兩聲模糊的咕哝,他的肺葉泛着一種細細密密的痛感,咽喉向割刀子一般
“說好的'絕不涉足哥譚'呢?”提姆的嗓音沙啞,但嘴角已經能揚起熟悉的弧度,“我的安涅爾?”
安妮塔輕哼一聲,指尖的火焰突然變得滾燙,“你當真還有臉跟我提這個”她的語氣帶着黑手黨特有的危險甜蜜,佯作生氣,但誰都能聽得出來她語氣裡的欣喜
達米安突然擠進兩人之間,“要調情去約會軟件。”他粗暴地擡起提姆的眼皮,用手電筒檢查瞳孔,“德雷克,看着我手指——不,不是看她,看我!”
真正的強者值得強者認可。而在這個瘋狂的家庭裡,刀刃相向與生死相托,從來都是一枚硬币的兩面。
“彭格列”的認可足夠讓一位“奧古”,承認提摩西·德雷克确實可以稱作一個強者……即使他們之前相處并不愉快,甚至有過一點“血仇”
可這對于“義警”來說當然不算什麼,達米安理所當然地思考,然後成為現在站在這裡的一員。
至少安妮塔的身份給了達米安一個說服自己,
然後用“你們什麼都不懂”的眼神,蔑視那些打趣他的家族成員們的台階。
提姆的視線
固執地追随着安妮塔,在模糊的視野裡,她今天罕見地沒穿漂亮的帝政禮裙,而是套着他的連帽衫,墨綠色的發間别着一枚蝙蝠形狀的發卡——那是他去年在遊樂園赢的獎品。
他本來打算把這個送給安妮塔的,但一直沒有合适的機會,這枚發卡應該被放在他房間的床頭櫃……是阿福嗎?
這個發現讓他的心跳突然加速,監護儀立刻發出尖銳的警報。
“德雷克你個廢物”達米安暴怒的吼聲震得輸液袋搖晃,“管管你的荷爾蒙!”
安妮塔趁機俯身,發絲垂落在提姆頸間,帶着熟悉的蘋果酒和玫瑰香氣“你最好準備好了足夠打動我的道歉,提米”她殷紅的唇瓣幾乎貼上了他的耳廓,“誰允許你私自去死的?”
死氣之炎在她指尖凝成小蝙蝠的形狀,倒有幾分千金買一笑的意趣,提姆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引得始終沉默的陰影——布魯斯·韋恩穿着蝙蝠俠的套裝走來,數據闆子在他手中散發出幽藍色的冷光
安妮塔迅速直起身子,還是那副完美的大小姐姿态,端的風輕雲淡
卻在被單下悄悄勾着提姆的小指。
“生命體征穩定了。”布魯斯檢查着數據闆,鋼藍色眼睛在安妮塔和提姆之間來回掃視,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不過心率還是偏快。”
達米安抱着雙臂冷笑,“給德雷克裝上心率警報器,超過120就電擊算了”
在衆人手忙腳亂調整設備時,提姆悄悄勾住安妮塔的手指,指腹的槍繭蹭得他發癢。這一刻,連達米安的死亡威脅都變得可愛起來
達米安憤怒地摔門而去,布魯斯的歎氣聲幾乎掀翻屋頂,當衆人忙着調整呼吸機的參數時,提姆用心辨認着安妮塔在他手心落下的字痕——你要賠給我
他笑着閉上眼睛,這次,提姆心甘情願地墜入黑暗,因為知道醒來時,一定會看見那雙比死氣之炎更灼熱的紫羅蘭色眼睛。
就像他知道蝙蝠俠總會守在夜巡歸來的蝙蝠洞,就像他知道阿爾弗雷德的紅茶永遠會在淩晨三點準時出現在工作台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