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紐約上空依舊籠罩着硝煙與灰燼的餘燼,連晨曦都透着金屬般的冷色調。
密魯菲奧雷家族的臨時指揮中心設在曼哈頓西岸一棟大廈頂層,安妮塔站在無聲的落地窗前,沉默地望着遠處斷壁殘垣的城市天際線。
空氣中仍殘留着戰火的焦灼氣味,幾台便攜式主機同時運轉,屏幕上跳動着不穩定的星網數據。
安妮塔站在一張金屬折疊桌前,雙手環胸,神情冷靜得近乎疏離。
桔梗快步走來,手裡還拿着一台剛解密成功的終端。
“大小姐,”他聲音壓低,“彭格列家族剛剛宣布将在美國紐約召開緊急黑手黨峰會,峰會核心團隊成員已在路上——彭格列十代首領是否親自赴美,還沒有确定”
但世界黑手黨峰會傳承了近百年,一直有教父親臨點燃“聖火”的傳統。
話音落下,空氣驟然沉寂。
安妮塔沒有立刻擡頭,也沒有絲毫情緒外洩,還端着那副風輕雲淡的姿态
她隻是将視線從地圖投射上緩慢移開,像是在确認自己是否聽錯。
“來紐約開黑手黨峰會?”她問,聲音清冽、平靜,卻沒有一點“輕松”的情緒。
桔梗點頭,“據說而且這次不是象征性出席,是實質性介入——彭格列家族動用了歐盟在美地下資源,在美體系配合善後,構建戰後治理框架。”
“估計後面還要您親自上陣”
安妮塔·菲德利卡·彭格列,也就是瑪蒂爾德·彭格列殿下
是彭格列家族執掌美洲、澳洲發展藍圖規劃的最高幹部,
彭格列這次介入美國戰後治理,實際上還是替安妮塔争奪戰後利益
一秒、兩秒。
安妮塔終于站直身子,伸手接過桔梗手裡的終端,垂眸翻看情報。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頓,
直到放在桌子上的另一個私人通訊終端,輕微震動。
她低頭——是彭格列中樞送來的加密短報。
發信人署名:彭格列十代首領。
最高加密,最高權限。
安妮塔指尖一頓。
她劃開信件,光幕投影展開,字句整齊,卻有一股壓抑着情緒的鋒利藏在其中。
「我會在十日後抵達紐約,準備開啟美洲區域臨時峰會。
千花大廈與瑪雷大廈皆有不同程度損毀,已協調雷部工程隊先行前往,先進行封鎖與修繕,地基固定好了,一切都會很快的,不要着急,我們可以慢慢來。
——你在那邊……受了傷沒有?别什麼都不說,安涅爾
……舅舅很想你。
我們大家都是」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許久。
耳邊仍是系統提示音與修複調度的回響,可那一瞬間,她仿佛聽到了舅舅的聲音,隔着屏幕喊她的名字,語調一如從前,帶着小心翼翼的溫柔與擔憂。
她沒有立刻回信。
隻是擡起頭,望向投影之外,那已經看不清輪廓的破敗天際線。
“舅舅要來。”她終于開口,語氣裡難得帶上一點真正的情緒,“……十天後。”
“彭格列十代首領?”桔梗側首,捕捉到她語氣中的輕微顫意,
安妮塔輕輕點頭,又低頭看了眼那條短報。手掌微握,像是生怕那一串字會從手中溜走。
她一直以為紐約的戰後善後隻該由她來應對。
密魯菲奧雷的地界,瑪雷集團的産業,她理應一個人承擔到底。
可她忘了。
就算再疏遠,再沉默——
那個男人,依然是她的舅舅,是一手帶大自己的舅舅。
也是唯一,隻要出現,就能令她卸下鋒芒的人。
“……你不打算攔他嗎?”雛菊問。
彭格列十代首領離開意大利可不是什麼好消息,不管是對于彭格列來說,還是對于世界來說。
“他決定了,就不會改。”安妮塔平靜地道,眼神卻越發深邃,“他來,是為了我。”
是為了确認她還活着、站得住,能說話,能回信。
是為了看一眼,那場核彈陰影下,她到底有沒有露出哪怕一絲恐懼——那是她的舅舅,永遠會站在她身後的人。
十天,留給她處理好密魯菲奧雷的戰後修複工作和“敲釘子”的時間,在等舅舅來敲山震虎,幫她拿下美國。
這是多麼體貼細緻的計劃,
她重新站直身體,沉聲吩咐“通知工務隊,千花大廈與瑪雷大廈重建分區全部歸入一級通道,封鎖核心層,清除所有感應痕迹,我親自審查。”
她轉身,步履從容,但那一瞬間,眼尾卻輕輕動了一下,像是在壓住什麼不被人察覺的情緒波動。
不是害怕,也不是動搖。
而是久違地,有種可以依靠的感覺——安妮塔隻是低頭,慢慢将手邊那張剛批完的文件輕輕合上。
安妮塔原本不打算讓彭格列關注“紐約大戰”的嚴重程度,彭格列的根基和主要勢力全部都在歐洲,貿然出手對彭格列沒有好處。
更何況她還撐得住,隻不過是累一點罷了
她以為隻要她撐住局勢,不示弱,家族就不會被卷入這場“表世界”的政治狂潮。
可他們還是來了。
還是主動入場。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有種被人不容置喙地“接管”的失控感,
但又有種奇妙的的“心安”,
“我沒有讓他來。”她說,聲音很輕。
“但您也沒有叫他别來。”雛菊小聲補了一句。
安妮塔閉了閉眼,一瞬間失去了平日那種不動聲色的冷靜——這不僅是彭格列的态度轉變,更是他,作為自己舅舅的決斷。
來紐約,來她腳下的廢墟。
來面對這場險些奪走她命的戰争,也來面對她親手遮掩的所有——包括,她毫無猶豫地準備動用死氣之火冰封核彈的那個決心
他會怎麼想呢,
她那麼溫柔,總是那麼心疼她的舅舅……
意大利墨西拿彭格列十代主位城堡
熾烈的西西裡陽光透過窗棂灑進來,映在作戰會議室長桌上,一份加密通訊文檔正被澤田綱吉捏在指間。
他眉頭緊鎖,眼底流淌着一種不溫不火的“憤怒”。
“第三波反饋來自駐美分部。”副官吐詞清晰,語速不快“紐約州政務官、聯邦财政次長、舊紐約聯儲數名董事——都在危機爆發前後,接受了密魯菲奧雷基金會名下信托注資或‘協調支持’。”
他用“協調支持”這個詞極盡委婉。
“也就是說——”澤田綱吉聲音低啞,作出結論“她戰前就在布局整座紐約?”
“是的,首腦。”副官點頭,“而且,這不是一人之功。整個密魯菲奧雷金融組、輿情策應組、以及瑪雷集團的‘合法對沖架構’,都有協同痕迹。”
他猶豫片刻,才繼續補充:“據報告……菲德利卡殿下應是核心發起人。”
沉默。
半分鐘後,澤田綱吉垂下眼簾,慢慢地把那份文檔合上。掌心的死氣微微浮動,但沒有爆發,他隻是像被鈍器撞擊過後一樣沉了片刻。
“她……有必要麼”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着極深沉的憂慮。
那不是一個長輩在為晚輩成才而驚訝,而是一個“父親”,終于意識到自己錯看了那個孩子的份量——他曾以為她還未長大。
澤田綱吉單手撐着額頭,有些心不在焉的掩飾自己臉上的焦慮,布局了整個戰争,把所有家族成員送出紐約市,她最後卻選擇留在紐約——
他不敢去想安妮塔究竟隻是為了更好的把控局勢,還是已經有了自毀的傾向……自從安妮塔離開意大利以後,他就沒在囫囵睡過一個好覺,
超直感好像無時不刻不在報警,警告他有什麼恐怖的陰謀正在醞釀
但他找不到那陰謀究竟是什麼——他收緊了北約的缰繩,下令停止了所有可能推進“對外擴張”的議案,他監控整個歐盟,卻找不到一絲一毫可能撼動彭格列家族的“陰謀”
最後他把“關注”挪到了那個他不想面對的選擇——安妮塔。
安妮塔從小就是個心思敏感的孩子,他沒能給她一個完美,或者說至少是足夠有安全感的童年。
沒人比澤田綱吉更清楚安妮塔那個“強大”外殼下的不安與惶恐,安妮塔是長姐的女兒,卻被長姐“冷待”這麼多年
即使他親自帶大了安妮塔,給了她再多的頭銜和權力,他都不是安妮塔的親生父母,給不了安妮塔那種“名正言順”的安全感。
彭格列将血脈視為繼承的第一要素,安娜瑪麗亞·彭格列是八代首領之女,藏薩斯·彭格列是九代首領之子,彭格列十代卻是彭格列初代直系血脈……
澤田綱吉每年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去“剿滅”那些“流言蜚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