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兒搖着頭避開了男人的親近,依然認真地重複着自己的觀點。
“你不開心。”
程銳見他這樣,也不打算用擁抱親昵敷衍過去了,定定地看着他。
“那你能做什麼?”
“我給你買了這個。”
哥兒指了指他手裡的糖畫,小聲地補充。
“吃了糖,就不會傷心了。”
程銳轉着手裡的糖畫,想起來了,這是他前些日子哄哥兒的時候說的話。
可是,這種無關痛癢的把戲也隻能在無關痛癢的時候起作用啊。哥兒明顯不懂得這個道理,看着那張茫然無措的臉,程銳心裡的惡劣想法卻在滋長。
“好像沒什麼用,月兒準備怎麼哄我?”
程銳雖然在笑,語氣也是一貫的輕柔,但是他就是感覺到了惡劣的捉弄,哥兒還沒有來得及為自己無故遭受的惡意難過,就想起了早上看見程銳的感覺。
今天早上在程家三叔家裡,那個熱情又冷漠的程銳,每一句話,每個動作都像是被精心計算過的程銳,讓他感到很陌生。好像這個人終于顯露出原本的模樣,冷漠銳利的,遊離在人情世故間,其實沒什麼留戀的。
他真的很害怕,害怕看到程銳安靜下來獨處的那模樣,好像對一切厭倦到了極點,再有什麼風吹草動,就要放棄這一切。
韓月察覺到了程銳的情緒不對,但是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撫他,此刻被這麼一問,又下意識地看向男人,朝他求助。
程銳被這一眼看得發笑,俯身靠近了哥兒。
哥兒小小的臉上,鼻子生得最标緻,秀直挺翹,看着很好捏。
程銳手上沒收着勁,哥兒秀氣的鼻梁被捏得發紅,又順着往下,捏住了挺翹的鼻尖。韓月被捏得呼吸不過來,但是高大的男人這樣壓迫感太重,他傻傻的想了一會兒才張嘴呼吸。
哥兒雖然過得苦,但是沒經曆過什麼事,尤其是情人之間這樣親密又壓迫的時刻,嫣紅的嘴唇因為緊張和呼吸不順急促地開合着,程銳突然不想欺負他了。
這裡雖然不能暴打他的草包堂哥一頓洩憤,但是他一直很能忍耐不是嗎?隻是一點小情緒而已,如果夫郎不來找他,也許明天醒來就忘了。
就和以前一樣,他一直做得很好的。
程銳松了手,曲起手指在那被捏紅的鼻尖上輕輕一刮,正要說什麼,哥兒卻拉住了他的手。
“你……你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的,我,我受得住的。”
哥兒瘦弱的身體明明什麼都受不住,但是眼神卻很堅定,程銳本來已經想好了要怎麼補償他,可是現在發現好像不夠。
錢财能擺平陌生人之間的紛争,可是他的夫郎應該怎麼辦?欺負了自己的夫郎應該怎麼辦?
“月兒。”
程銳感覺到自己的聲音變得很迷蒙,他的思維變得很遲緩、空蕩,隻能大概的記錄下面前的哥兒。
他擔憂的表情,可憐的模樣,微微撅起的嘴巴,眼角要落不落的眼淚……
一直糾纏他的過往忽然明朗了,他怎麼會蠢笨的一直被沒有得到的東西折磨?他現在明明擁有了更珍貴的東西,更不能被忽視的真心。
“我隻有你了。”
突然被用力地抱住,韓月心裡松了一口氣。程銳今天早上起來就怪怪的,去到程家之後就更是奇怪,他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好像程銳不喜歡和程家人接觸,也許是會想到他早逝的父母,想到那些傷心事。
程銳總是一副頂天立地的模樣,他有點不清楚該怎麼去安撫這樣的人,尤其是這樣慘痛的事。
“我,我會一直在的。”
哥兒用力地回抱過去,珍之又珍地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程銳以為今天解開了上輩子的心結會睡得安穩,結果卻看見了系統的郵件。
是他的積分獎勵,可以在讀書,經商,學醫之中選一項,獲得加點。
哥兒勞心一整天,此刻已經睡過去了,程銳也不好再問他,隻好自己收了心思也嘗試入睡。
那當然是睡不着了。
因為從小缺失的親情,所以他一直很渴望着有一個愛人能和他建立起完全親密的關系,不是像好友那樣要各自回家的關系,而是兩個人會一直在一起,世界上最緊密的關系。
但是他也知道因為自己常年的缺失和對這種親密關系的渴望,必然會導緻他對伴侶的過分苛責,所以他一直葉公好龍似的虛構着他的完美愛情。
如果不是突然遭遇生死這樣的變故,在這樣無法恢複的失衡狀态裡,他應該會防備地推開韓月,更不用說這樣荒唐地進入一段他一直最珍視的婚姻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