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諾背靠着另一部分根系擡眼看去,如果他今天一定要做某棵樹的肥料那也一定是因為他的愚蠢,恻隐之心要人命,成大道的人不該拘小節。
可是,幹笑一聲“姑娘,又見面了。”
擋在身前的那一部分轟然倒塌,他就算是想躲貓貓也晚了一步,程諾想這次就不必再說什麼抓他去成親的假話了吧?畢竟,好沒意思。
那确實沒意思,想要召出落華,他本來以為可以再拿劍商量商量,結果隻是眨眼一看,怪他太過眼尖,居然在一群夜叉中瞧出了那一個在南海海面上與他們交手之人。
程諾雙眼一眯想要瞧個仔細,但隻是眨眼的功夫那人一晃卻又不見了蹤影。
其實,也不一定是意外……對吧?
“帶走!”
一聲令下好多魚,程諾禮貌後退,改了主意。
仰頭看去,雖然程諾不是一個很好的花匠,但他在很早之前就看出來了,這樹幹之上有一處被迷霧遮蓋的地方正源源不絕的朝外冒着黑氣。
那或許就是一切悲劇的來源。
所有的腐敗枯枝也大緻都是從那裡開始延伸。
“慢着。”程諾擡手,“不然我們打一個商量?”
翎尋冷笑:“你以為我還會信你?”
程諾滿臉的複雜,那就是沒得商量。
一擁而上,程諾放下手轉身踩着那些根系就使輕功一路向上。
身後的夜叉丢開武器也開始爬樹,沒他快,結果不一會腳腕上卻被什麼東西纏住。
程諾低頭,翎尋手中的菱紗又長又韌。
“鲛绡紗?”
“認識更好!”
腳上一重,完全失衡,程諾整個人不穩,在猝不及防中就向下跌落。
糟了!這東西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一旦被纏上就極難絞斷。
“落華!”
程諾手中白光一閃,落華應聲而來,翎尋見狀在他尚未落地之前就朝空中打出一掌。
程諾翻身拿劍抵擋,随之而來的是更多,對方指揮着夜叉朝他的位置投擲長矛,劍鳴在空中,人卻離地越來越近。
來不及了!這下摔下去不死也得扒層皮!
程諾閉眼,然後預期的疼痛并沒有來臨。
他被人接住了,所以下意識的收去了落華,那人又從低空中落到地面。
“哥哥!”翎尋的臉色很難看。
程諾睜眼,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不是,叫你走嗎?”
“是。”徒弟把他放下:“可你不走,我又走到哪裡去呢?”
“程星遙,我早就不是需要你照顧孩子。”
“……”
程諾後知後覺的尴尬,向來厚臉皮的他突然莫名覺到了一種此生未有的狼狽,怎麼會?好奇怪。
“你,你們!”一聲隐忍卻又尖銳的仇恨打斷了眼前的平和,少女眼中遍布的是不甘。
“仙君。”
後頭的呼喚,程諾回眸,得了,兔子也沒走,那他們方才折騰一回為什麼?
“我等了你這麼多年,他殺了你。”
翎尋低着頭在原地喃喃,“還把我們害的這麼慘,你明明也很恨他的,可你現在還是站在那一邊,你真的還是那個疼小尋的哥哥嗎?”
“你騙我,你還騙我說他和你沒什麼關系,我要殺了他,我殺了你!”
瘋狂的嘶吼,靈力爆發,震動的海浪讓整個空間結界都變得極其不穩定。
少女海藻般的長發詭異扭曲,高貴的人魚公主褪去華麗像中了惡咒的美杜莎,一下就卷走了雪絨在半空中撲騰。
海螺回蕩着嗡鳴,一時間所有人的頭就跟熟透了的西瓜掉到地上被反複碾壓一樣。
他們曾聽過海妖的吟唱嗎?漂洋過海的水手沉溺其中,在極度歡愉中被生生扒開頭皮,裡面是鮮紅的,跳動的,布滿褶皺卻用奶白色的腦漿。
“雪絨!”
“仙君,救命!”
“把你們的耳朵捂上,眼睛閉上,不要看她。”
阿若靠着樹根處依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明明第一次見面時看着不過六七歲的女孩此刻卻莫名拔高了許多。
聲線也不那麼稚嫩,程諾打算沖出去救兔子。
“等着,我去。”
然後蕭瑾安就拿着不知從哪變出的黃紙珠串率先一步沖了出去,程諾疑惑,“不是,你打的過我?”
比來比去,他才是師父的吧?再說了,蕭瑾安學黃符咒印能學了幾年?怎麼這就要挑戰高難度的現畫?還……挺行?
“讓他去。”阿若說:“翎尋不會殺他。”
巨大的魚尾拍在地上,前方的打鬥爆破聲叫整個海底都叮叮當當,也不知碎了多少琉璃,不大的圓珠漂浮其間,間隔背後筆墨符箓連接的鎖鍊。
“你到底是誰?”能熟悉地形輕易帶他們出去,又好像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我是阿若啊。”
【叮咚——觸發任務,請宿主盡快取出嵌入若木中的淩霜劍。】
那把劍,在眼前的這棵大樹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