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沒有準确的年月日。
寬敞的大路上,馬匹留下的糞便,細小的沙石在風中滾動,悶熱的空氣裡,是悶悶的臭氣,直往鼻子裡跑。
青蔥樹木,山間野桃樹挂滿青澀的果子,若有若無的花香。
四處無人,氛圍逐漸怪異起來。
封西岩加快腳下步伐,往前走。
西宋國守元元年,四月初十,夏。
封西岩在稻田附近,向在清理稻田中的雜草的農民詢問。
得知天下已變,新帝登基。
皇帝仁德,減收賦稅,興種農桑。
而此時所在的位置,是德州利縣境内的桐年村,與钏州的錦縣、娥縣。
有九百裡的距離。
封西岩謝過老伯,往東南方向去,若沒記錯,守元元年夏,绛州兵力不足,朝廷派顯毅将軍池浈尋、定南将軍魯閱常,與封家玄甲将,及五千精兵南下,增援绛州,會經過桐年村、姜合村、上泉莊,小汪莊等村莊附近的官道。
在中午抵達官道,聽山林間的飛禽振翅的聲響,和遠處的昌丘驿門前的燈籠在風中搖晃。
随便選了官道路邊的一棵青松,坐在那等,看着手腕上的手表,上方顯示的時間來看,是從早上七點,走到十二點。
口幹舌燥,擰開仿古的水壺,水流入喉,才得以緩解,擡手擦掉唇邊的水漬,瞧着過來的一輛質樸的馬車揚長而去。
随後,從這走過的,有二十多人,看穿着打扮,都是平民百姓。
封西岩等到黃昏将近,才聽到陣陣如雷的鐵蹄聲響,忙站起來,在昏黃的夕陽中,看到在搖曳的旗幟,西宋。
如雷貫耳的鐵蹄聲響,盔甲碰撞的刺耳聲,愈發地近了。
魯閱常、池浈尋、封東涑在前,都看到了在路中央站着的人,頭發披散在兩肩,在晚風中飄揚,看不清臉。
魯閱常有一時的心悸,呼吸凝滞,以為是冤魂來尋仇。
可很快,有一個念頭冒上心頭,不受控制地下馬。
同時下馬的,還有池浈尋。
封東涑不解,跟着下馬,忙問:“二位将軍,有何不妥?”
魯閱常不耐煩道,“原地等候。”
池浈尋什麼也沒留下,徑直向前走去,腦子裡想到的是,會不會是消失了兩年的她?
封西岩看着夕陽下斜影中的自己,在這黃昏下,有些吓人,迅速将頭發用黑色頭繩紮起,目光直視前方走來的兩個人。
“封西岩。”池浈尋音量激動地問,“是你嗎?”
而長長的隊伍中,有一人舉着的長槍,因激動到沒有拿穩,從手中掉落,砸在了滿是沙石的路上。
魯閱常回頭,語氣中不滿,“封副将,去看看,是誰臨陣膽怯?”
封西岩看到魯閱常的那一刻,因有他之前多次的謀殺心理,她本能地偏向池浈尋。
這一細小的動作,被心思細膩的魯閱常捕捉到了。
他是看着大大咧咧地,可這樣的小細節,偏偏、注意到了。
池浈尋面癱一樣的臉,漾開了笑意,“你來了。”
封西岩點頭:“是,池将軍。”
池浈尋問:“姑娘,這兩年可好?”
封西岩還沒回答,他又問,“你這次來,是找他?”
封西岩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在黃昏裡,他們冷硬的面孔,似乎都溫和了很多。
這次來,雖說穿梭時空的設備上寫着的名字是魯閱常。
但,這次不想是特意為他來,可又不好說出口,隻輕微搖頭:“來,看看這裡的山河草木。”
池浈尋莫名地舒口氣,“那好。”
隻要不是找魯閱常的就好。
封東涑急急過來,“禀二位将軍,膽怯之人是末将的玄甲将,虞學亥。”
虞學亥?雖異姓同名,可還是想要瞧瞧,是不是離别許久的人。
封西岩上前,看着雙手被反剪押過來的男人,頭戴鐵盔,頭垂着,看不到尊容,大步跑上前,托起那人的臉。
在此期間,看到了押着他的兩個士兵,都傳來驚疑,在他們開口喝退之前,回頭看向池浈尋,“将軍,可否讓我看看他?”
池浈尋遲疑一瞬,輕點了頭,“可。”
而在一旁被無視的魯閱常,垂在身側的雙手捏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