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西岩看着楊谵惶恐的眼神,也正視起來,“見到你,也很榮幸。”
王溆讓微微颔首,算是認可,遲緩地起身,走至封西岩的面前,溫潤的目光,俯視着她,“還聽說,姑娘通占蔔之事。”
封西岩對王溆讓的行為和言語,都持有疑問,見他步步逼近,捕捉到那隐藏的壞笑,輕聲道,“皮毛而已。”
“嗯。”王溆讓輕輕颔首,适時地後退,瞥了魯閱常一眼,又長長地“哦”了一聲,似是想到了什麼,假裝詢問,“這有點皮毛,也是可以的。”
封西岩深深地呼吸,原本好了些的頭疼,突然刺痛,眼前發黑,險些沒站住,穩定身形,低頭去看在身後躲着的虞勤兒,“我們也去平鶴觀,為爹娘祈福,可好?”
虞勤兒害怕,緊緊地抓着封西岩的手腕,也重重地點頭,硬生生地把眼淚憋回去。
封西岩坐上馬車,安撫好還有些惶恐的虞勤兒,就見簾子,從外被人撩開,修長的指節上隐現着觸目的疤痕。
待簾子全部撩開,就看到了那隐藏了多年風霜的眼睛,正慢慢笑開,王溆讓另一隻手着車壁,利落地上來,坐在了對面,中間雖隔着小小的茶幾。
他身子微微後仰,靠着車壁,目光自然地向下,斜斜地睨着這姐妹二人。
沉默了一霎,他才開口,“本王知道你的父親,虞學亥,曾是玄甲将,如今是淮州司法參軍,竭盡所能,造福百姓,是個不錯的人才。”
封西岩抱緊虞勤兒,擡頭看他,他說得雲淡風輕,卻沒有表面上如此,他那雙眼睛裡,多的是探究和高傲。
王溆讓見她并未有何受到誇獎而表現出來的喜悅,眼睛裡的壓抑都要溢出來,想到今日是個熱鬧喜慶的日子,也就不再表現出高傲的姿态,放軟了聲調,“别緊張,本王又不會對你如何。”
“你們姐妹二人,随本王去平鶴觀祈福,是為百姓,也是為我大宋的社稷。”
封西岩隻輕聲應了,“嗯。”
王溆讓叫停了馬車,待馬車停穩,他掀開簾子,離開了。
待寬敞的馬車内,隻有她們二人後,凝滞的氛圍才有些好轉。
虞勤兒還沒從惶恐中緩和過來,歪着腦袋,偷看阿姐的神态,見她沒什麼變化,緊緊地咬着牙齒,思量了一番後果,才小聲詢問,“阿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看情況。”封西岩抓緊她的手,眼眸一驚,她的手冰冷徹骨,還止不住地發抖,不禁輕歎,伸手摟住她。
虞勤兒搗蒜般點頭,閉上眼睛,卷縮在阿姐的懷中。
車輪碾壓地面發出的聲響,時不時地鑽進耳内。
連同那些熱鬧的動靜,再混合傳到耳内,都有一種不可言喻的驚慌。
平鶴觀的路程中,百姓、官兵,都沉浸在這熱鬧的氣息之中。
封西岩小幅度地扯開身邊小窗的簾子,輕輕扯開绉紗,望向外面,映入視野之内的,是在駿馬之上的魯閱常。
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偏頭望過來,寂靜的目光,有短暫的微光,也注意到,他蹙緊的眉頭,有了些舒展。
封西岩放下绉紗,整理被弄亂的簾子。
抵達平鶴觀,繁冗的祈福儀式開始,很短暫,可對封西岩來說,太冗長了。
封西岩時刻抓緊虞勤兒的手,跟在王溆讓和魯閱常的身後,到現在,也很納悶王溆讓的此番的行為。
王溆讓不得先皇寵愛,隻有母妃的寵溺,身在那不布滿詭谲的皇宮,經曆了不少搶奪皇位的手足相殘。他是最閑散的那個,什麼都不管不顧,隻顧吃喝玩樂。身邊美女不斷,可怪異的是,已年近四十,卻無子嗣,有一位王妃,兩個側室。
如今到這平鶴觀祈福,别有一番意味。有人埋伏在此,要解決他。
封西岩上了數十級石階,步子邁得慢,四處觀望,試圖在尋找那埋伏在此的殺手,
春光柔和下的敲鑼打鼓,熱鬧的情形,蓋住了曆史上最為沉重的時刻,守元三年春,是王溆讓生存在這世上的最後時刻。
魯閱常時刻跟随在王溆讓的身旁,偶爾得空,回頭看一下,确定封西岩和虞勤兒是否跟上,也在偷瞄如釋重負的王溆讓,走了這麼長的石階,回頭時看到了在這個角度,看到半個娥縣,以及狀若長龍的隊伍。
看着周邊風吹草動的山林樹木,春日裡枯草中混着郁郁蔥蔥的青草,一葉都沒有的數目,可是,那半山腰裡,叢叢幽深的竹林,看不清到底有什麼。
随行的護衛都嚴陣以待,魯閱常一時沒能猜出王溆讓的用意是為何,還要帶上兩個無辜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