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舟挑眉:“本來就是來幫隊友的。我說過，你們兩個，我不放心。“

原來他不是單純監視我們，他是真的在幫忙。果然顧哥還是顧哥，雖然話不多，但真心從未變過。但我沒把心聲說出來，隻道:“沒想到顧大哥還懂香。“

顧行舟沉默了一陣，看起來難得有些尴尬，片刻後才回道:“舍妹愛香，所以也跟着略知一二。“看這語氣......顧哥難不成是妹控?

不久後，我們卻接到消息，原本羁押中始終沉默的莎彌娜，在得知三皇子被捕後，突然改口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主意，與三皇子無關。于是莎彌娜也被列為共犯，與三皇子永王一同等待三司會審。

“那舞女說自己國家遭我國壓迫，因此才起了歹心，趁三皇子點名獻藝機會下手，三皇子對此毫不知情。“來報告的金吾衛如是說。

然而，最奇怪的則是當日向禮司調走莎彌娜的蒙面内侍，至今沒有下落。我們查遍香坊、舞帳、内侍省所有當日當值者，無一人與描述相符；連畫師依據舞姬口供繪製的模樣，也無法比對成功——彷彿此人從未存在，隻在案發那刻憑空出現。

金吾衛調出當日宮内出入記錄，亦無可疑身影。像一縷風，來時無聲，去時無痕。

我内心隐隐不安，然而皇上壽宴在即，金吾衛必須回去守備，已無力深查，而我與隊友們也得重返譽王身側。希望主使三皇子被捕後，此人不敢妄動吧......我心想。

陽光正盛，金銮殿外萬民鼓樂齊鳴，百官列于朝道兩側，文臣行禮、武将獻技。禦階之上，皇帝身披玄龍綉袍，神色莊嚴，緩緩舉杯。

“朕今日六十有五，蒙天地垂憐，子孫安和，百官齊整。諸位——陪朕飲此壽酒。“

群臣齊聲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壽宴，正式開始了。

白日裡的壽宴，禮節繁雜而隆重，各地貢品如山，皇子獻藝登場，演武場鼓聲如雷。

皇子們的演武獻藝意外的順利，吉王雖然還是舞的像個滾來滾去的球，皇上倒也十分樂呵:“好、好，朕的季兒好!又進步了!“

午間的正席設在禦花園西側，殿前搭起金頂流蘇大帳，紅毯鋪地，玉階三重。殿中水晶宮燈高懸，香煙袅袅，席上滿鋪金碧華器，佳餚異果羅列如山，酒香繞梁，琴瑟絲竹不絕于耳。

皇帝坐于高座中央，神情和緩，舉止雖不多言，卻眉眼帶笑。兩側文武百官依序落座，按品階而分，皇子們則聚于内案靠前席位，各自端坐應對。

吉王今日顯得格外開心，雖已換下演武時的紅袍，臉上卻還帶着未褪的紅光，時不時擦着額角細汗。有人上前敬酒，他起身便是一躬，雙手穩穩舉盞，不敢再像早上那般甩得滿天飛。

皇帝見了，笑着打趣:“怎麽?這回不滾啦?“

席間一陣輕笑，吉王自己也紅着臉笑起來:兒臣練得還不到家，改日再滾給父皇看!

這一句倒是讓皇帝笑得更開，連連點頭:好，志氣可嘉，朕就等着。“

十皇子溫文作陪，總是一口一聲“父皇安康“、“萬民同賀“，姿态得體，聲音又好聽；五皇子則興緻頗高，時不時低聲與身旁的六皇子竊語幾句，眼角笑意多過敬意；二皇子神色淡漠，坐得端端正正，卻始終低頭未語。

國師此刻未在席中，不知去向；譽王也不顯山露水，照例與身邊幾位文臣應酬，一副與世無争模樣。

帳外日頭微暖，春風自垂簾間拂入，輕搖銀絲燈纓。

而在帳後偏側，侍衛們一字排開站定，不遠不近，與主位席隔着一道細金流紗的帷幕。我與兩名隊友便站在其中，甲胄未除，身姿挺直，手握刀柄，不敢有絲毫懈怠。

小安貼近些，小聲嘀咕:“喂，我站到腿麻了啦......這些菜聞起來也太香了吧，我剛才看見有、有紅燒鹿脯!我的最愛!“

我微微瞥了他一眼:“小聲點，還沒死夠?“

“我真的快死了......好餓啊......你說我們什麽時候可以下值?“

顧行舟站在我們左側，不動如松。雖無語，卻明顯耳朵動了一下，顯然把我倆的碎念聽得一清二楚。

我忍住笑意，望向帳内歡聲，一時不知是慶賀還是煙霧。但我知道，白日的壽宴，總算在萬聲歡賀與玉樽交錯中，平平穩穩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