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燕在高飛。
迎面而來,那般無畏,那般堅決,翅膀劈開潮濕的空氣,力量感噴湧而出,好似下邊一道道海浪,是它卷起的。
海浪高漲,拍打海岸礁石,濺起水花,四散,點點清涼水汽撲上面門。
好似這陣海風,是它帶來的。
發絲在紛揚。
帶過雪松香,飄過側顔,帶着些許癢意,好似心門裡蟻噬般的癢意,是自面頰流入。
隐沒着的半邊眉眼下,是我自始至終沒猜透過的眼神。
抱擁着一捧玫瑰,抱擁着她不知為何送的這一捧玫瑰。
不知為何?
不,她說你快樂于是我快樂。
天曉得,既然說,你快樂于是我快樂。
可說時是眉眼彎彎,天生向下的覆舟唇高高揚起,好似抹去了平日裡的清冷疏離,帶笑,眼神微微亮起,僅是不經意間,從眉眼中流轉出幾許柔情,我已求之不得。
我還想怎麼呢。
不知為何,心安理得。
好似這份打心眼裡的歡喜,是相互的,是她給予的。
目光流轉,晚陽亮黃,襯色在她纖細手指,連帶着如玉般精緻的裸足,染上點點暖金。
手指是朝着我臉上來的。
雪松香混着海風的鹹澀撞入鼻腔。
“頭發濕了。”
興許是許久沒開口,帶着些暗啞,卻不改清冷婉轉,身體似是适應了這個聲音般,頓下條件反射避開的動作,任由她伸手,五指穿進發梢,纏繞,高高擡起。
“水汽太重了。”
眼看着她的手指濕潤着離開,晚陽下反射着亮光,我微微展開眉角,流露出幾縷調皮的笑。
“我熱了。”
“嗯?可要到晚間了。”
她眉頭一挑,帶着疑惑,眨眨眼,我把花束單手捧好,以此空出一隻手,捏捏她的衣角。
不,她沒有聽懂我在說什麼。
這個表情和當年如出一轍。
當我喜歡上她後,第一次留宿她家,借口天氣太熱,脫掉外套露出精心挑選的吊帶衫時,她也是這樣,眉頭微蹙,耳尖卻悄悄紅了。
“算了,由你。”
她側過身,秀發被風吹亂,隻好一隻手将亂發别到耳後,另一隻手朝我伸出——“花,我來拿吧,你脫件外衣,或者我們回去。”
兩個當然都不是我想做的,但還是伸出手,将花束交還于她,微風不燥,她的發絲歸于沉靜,受火紅玫瑰一襯,面上竟帶些小女孩的羞紅。以至于令我與她的回憶紛至沓來。
海潮聲由遠及近。
她捧着花束站在沙灘上,玫瑰與浪花同樣鮮豔。
西西,鮮花襯美人,好康,想拍下來,想握住她的手,看看會不會真的臉紅。
......之類的。
發散着聯想,結果是自己先面頰發燙。
“真的很熱嗎?看你臉頰都微紅了,我們回去吧。”
捧着花束,眉斂,唇抿,關切聲入耳,白襯好似被發尾攬起,漂浮于晚陽下,染上金黃,透過金黃,這般美,美得這般如此遙遠。
想多看看她,在多看一眼,兩眼,也許看着看着,就會是一輩子了呢?
“沒事,吹會風就好了,不是說想試着踩踩水嗎,快去快去,待會漲潮了。”
聽完我的話,她轉身,朝不遠處拼命掩蓋氣息的助理招招手,小助理碎步跑來,腦後馬尾輕晃,生怕我們聽不到似的,邊跑邊喊:“雪姐,怎麼了。”
“幫我們拿花,”她微微低頭,柔柔一笑,“我想和包子一起去踩水玩。”
“好哦,”小助理接過花束,看看她,又看看我,睜大眼睛,一臉姨母笑,“磕到了磕到了。”
不免覺得她的小助理很可愛。
“多謝了,去那邊坐着休息一會吧,晚點還要麻煩你開車回去呢。”
“婷姐你真好,但這是我cp送的第一束花,我不能讓它落地,至少今天不能,還是讓我就這樣抱着吧。”
小助理搖搖頭,緊緊抱着花束,像是什麼稀世珍寶。
但,是第一束嗎?
“你送給我,我的第一束花,是什麼時候送的來着,聖誕嗎?”
“好像還要更早。”
“更早是什麼時候,我好像有點印象。”
她嘴角一挑,顯出個不露齒的笑,不顧旁邊小助理已然冒出星星眼,眉角展開,出手拂去堪堪遮住我眉眼的碎發。
“你生日,我送的。聖誕是我嫌棄,你生日時送的那束不新鮮,又送了一次。”
“嗯,是的。”
聽完頓感自己更歡喜她一分,雖然已經滿滿當當,但完全可以溢出。
想到這,我“嘿”的一聲向前跑去,赤腳踏入淺水,一躍一躍踩亂日光。
“來呀,水不涼,正好。”
言此,蹲下身,原本想沖她們灑灑水,海水漫過手腕的瞬間,突然舍不得打破這幅畫面,最後隻是彈了彈指尖的水珠,看着它們劃過空氣,落在她裙擺上,暈開小小的深色圓點。
她緩步走來,手中握着一個瓶子,在我不解的目光中越過我,留下一個背影。
“雪姐放我包裡的漂流瓶,我也不知道裡面寫了什麼。”
小助理看到我的疑惑,開口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