惱人的春風将玉蘭花瓣吹進窗内,打破沉寂,兩人慌忙松了手,紅暈拂面,情愫蔓延。
太子有些不知該往哪裡看,掃了一眼長安的拔步床,被燙似的收回視線,看着窗外的景緻,道:“風光甚好。”
“……是。”
這幾日春風起了,吹得山上落英缤紛,其實風光不及前些時候。
“殿下你還沒回答長安的問題呢?”
“什麼?”太子隻覺長成的長安真美,不禁有些看癡了,腦子也有些反應不過來似的。
長安嬌羞的低下頭,撫了撫鬓角,紅着臉問道:“好看嗎?”
“嗯?”太子愣了一下,依舊沉醉在長安的美貌中,便呆呆的回了一聲:“哦,好看!”
“那是花好看,還是我好看?”長安擡眸,滿眼期許。
對上這雙絕美的眸子,太子心頭一驚,随即回過神來,這才恍然,長安剛才問的是她好不好看,并不是他送的這朵牡丹花好不好看,不禁慌張,連忙道:“都,都好,都好看。”
長安立時從太子的反應中看出,太子剛才誇贊好看的不是她,而是花。随即有些生氣,真想把花摘下來,砸他身上,卻實在不敢,怎麼說這位也是太子,她不能放肆。
長安便作不知,淺淺笑着,又對着鏡子照了照。
這回答實在敷衍,太子不禁懊惱,想想也知道,長安怎麼會一再問他一朵花好不好看呢,自然是在問自己,她好不好看。
他也自始至終一心隻在長安身上,根本就顧不得什麼花不花的,好看不好看什麼的,卻偏要誇贊花,怎麼拙成這樣?
他是不是辜負了長安的愛慕?長安會不會對他感到很失望?太子内心忐忑,擡眼再次看向長安,卻又看癡了……
“你看着有些憔悴。”太子心疼的端詳着長安,見她臉色蒼白,比前些日子瘦了許多,雖添了幾分病西施的美麗,可太子喜歡長安是健康的,充滿活力的,他期盼她如此。
長安笑着,心裡卻很不開心了,剛才白調整好了心情。
隻道太子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關心人也不會關心,他不是已經一東宮的女人了嗎?怎麼還這麼木讷,不解風情?
我看着憔悴?那便真的是花比人嬌豔了,或許一開始他給的就是正确答案,花兒就是比我好看……幸好自己沒跟他撒氣,長安這樣想。
“嗯,這幾日針療,疼得厲害了些。”長安放下鏡子,倚在貴妃榻上,微微笑着,聲音雖不微弱,但有些中氣不足,顯然強撐,見太子眉頭緊鎖,便又急急安慰:“殿下别擔心,是我着急好起來,催着蘇生加快了療程,雖疼得厲害,療效卻甚好……殿下,長安會好起來,會很快好起來的。”
“那就好,那就好。”太子莫名有些鼻子發酸,聲音有些哽,眼底也濕潤了,“别太急了,疼得厲害就緩緩,不着急,慢慢來,别太遭罪了……”他心疼,很心疼,他了解長安,對自己的苦難總是往輕了說,她說疼得厲害,那定是疼狠了。
看着孱弱的長安,太子心揪得胸口都發悶,側身别過頭去,吸了吸鼻子。
見他心疼她,長安心裡什麼氣都沒了。
長安伸手拽着太子的袖角,道:“之前……之前是長安鑽了牛角尖,寒了殿下的心意,事後回過味來……後悔了……真的好怕,你再也不來了……”說着眼中已噙滿淚水。
太子擡眸看過來的瞬間,長安一顆淚水滴落下來,緊接着一大顆一大顆的,全都砸在太子心上,
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太子登時癡愣了一下,随即手忙腳亂,拿出帕子給長安拭淚,動作極為輕柔,仿佛手中是世間珍寶,他柔聲解釋:“沒責怪你,怎麼會忍心責怪你呢,舍不得,是……害怕,沒敢,怕我來了,擾得你心煩意亂,不高興……”
由愛故生怖,害怕,是因為他在意她的情緒,長安更加感動。
“……那怎麼又來了?”長安紅着眼睛,帶着鼻音,軟軟糯糯地問。
“是父皇……不知哪個耳報神,父皇今兒一大早就去東宮責備我,叫我趕緊來看你,還說這次無論如何得見到你,見不到就叫我别回去……”
太子說着說着就覺得這話說得不太好,不太對,話裡話外的意思都好像是他本不願意來,是聖人逼着他來看望長安,他才來的。他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不會說話了,腦子裡一片空白,接二連三說錯話。
長安低着頭,嘴角一抽,盡量保持笑容,可含在眼裡的淚有些幹了,有些情緒散了。
見長安聞言神色也輕微變化,太子悻悻收回拭淚的手,一國儲君臉上竟出現了惶恐難安的神色,圓凳明明墊了墊子,卻有些硌得慌,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外面廊下茶桌前烹茶的韓燕熙,搖着頭輕輕歎了口氣,他的太子殿下啊,到底在胡言亂語什麼?
看着傻在那裡的太子,長安忽然忍俊不禁,笑起來:“殿下真是厚道人。”
“厚道”二字形容國本倒是新鮮,韓燕熙隻道還沒人敢過。太子也新奇的回頭看向長安,臉上的笑意,表明他很喜歡這個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