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珠也很是詫異,“不知楊捕頭有什麼吩咐?”
楊德發卻一臉的為難,似不好意思一般,吞吞吐吐半響,這才開口說道:“我實話告訴你,我們廣茂縣是州府裡最窮的縣,全縣加起來,也不過萬把人而已,而且男多女少,所以你們這些女娃,到時候未婚的,我們老爺都會安排婚配。”
“啊?”謝明珠吓了一跳,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也要再嫁?
但楊德發這會兒顧不着跟她解釋,隻繼續說:“我小舅子今年也十七歲了,識文斷字,且也頗有幾分才華的,倘若運氣好,将來指不定也是能得個秀才。”
其實這話大含水分,畢竟他們這邊也沒有什麼好先生,自家那小舅子就算再怎麼好學,書本沒有幾個,先生也沒有像樣的,要中榜難上加難啊。
但既然是推銷嘛,肯定要往好的說,誇大幾分。
他見謝明珠不言語,也不知是什麼打算,繼續說:“我知道你們原是鎮遠侯的家眷,鎮遠侯為國捐軀之事我們也知曉,十分敬佩,倘若不是被連累,你們都是那人上人,我們這等小民小吏一輩子攀附不上的。”
謝明珠也有些黯然,她的诰命她的金銀珠寶,就這麼沒了。
“那您的意思是?”謝明珠大概已經猜到了些,估計是想替他小舅子說親,不然今兒專門盯着沫兒瞧什麼?
果然,她這一問,那楊德發就激動起來,心說是有譜了,“我想替我小舅子說個親,你家小姑與他也算是年紀相逢。”
一面似擔心謝明珠不願意,連忙指天發誓,“我那小舅子人品最是沒得話說,是我和我家那口子親自養大的,到我家裡時候,才是這麼高。”
他說着,一面比劃,“可勤快啊,小小年紀什麼都會做,更别說還識文斷字了。你說你若是不同意,待到了縣裡,老爺一分,還不知能給你小姑子配個什麼呢?倒不如直接許了我家那小舅子。”
謝明珠其實已經很動心了,但她不敢替蕭沫兒答應,“雖說長嫂如母,可這事關她一輩子,容我同她說一說,倘若她願意,那定下也好。”
她是看出來了,廣茂縣這樣急火急燎地跑到州府邊界接他們,很顯然對于人口發展這事兒,他們也是迫在眉睫。
沒準真到縣裡,氣兒都不給喘的功夫,就給配上了因緣。
楊德發聽她口氣松了,也不逼迫她,反正還有幾天的時間商量呢!隻又給她說了些關于他們這些流放犯的安排之事。
謝明珠回來,蕭沫兒和一幫孩子就緊張兮兮圍上來,“可是有什麼事兒?”
他們在這裡瞧了好一會,隻見兩人說話,可是太遠卻不知說什麼。
心下都十分着急,就怕楊德發人面獸心,威脅了謝明珠什麼的。
謝明珠搖着頭,溫言細語安撫着一幫孩子,“沒什麼事。”一面拉起蕭沫兒的手,“他同我講,我們這些人到了縣裡,都要再嫁。”
蕭沫兒先是一驚,随後想起自己的未婚夫,眼圈便紅了起來。
謝明珠生怕她再哭,忙給打斷:“你仔細想,那娶不起媳婦的想來都是什麼人家?隻怕不是家裡不好就是人不好。”
蕭沫兒更懼怕了,小臉都白了,“那,那怎麼辦?”
“那楊捕頭說,他家小舅子今年十七,還沒訂親,叫我來問你可是願意?”謝明珠也直接與她說,不管她害不害羞了,現在都什麼條件了,不可能還等找人來傳話,弄個十八彎轉了又轉。
現在可不是含蓄的時候。
蕭雲宴和幾個孩子都在一旁聽着,他大些,也懂事了。
當下立即警惕起來:“母親您也說,好人家不愁無妻,他家小舅子莫不是有什麼問題?”
謝明珠搖着頭,“那倒沒有,聽他的意思,他嶽父嶽母早不在人世了,這小舅子是他們夫妻養大的,讀過書。”
算得上是無父無母,便是有個衙門吃公家飯的姐夫,但是他們好歹也是縣城裡的人,肯定不願意鄉下的漁家女。
城裡的看不上他家,鄉下的他又瞧不上,可不就耽誤上了嘛。
其實謝明珠有些想促成這樁婚事,雖是急促了,但就這條件,沒得挑選。
她就看中那楊捕頭的小舅子才十七歲,算得上是個孩子,真是歪歪斜斜的一個人,還有那教育掰正的機會。
而他無父無母,再别人看來是沒有依仗,謝明珠偏又看中這點,那以後小姑子這軟弱性子,嫁過去也不用伺候公婆。
雖說他是姐姐姐夫養大的,但成了婚,總不可能還住在姐夫家。
如此一成婚就自己過日子。
蕭沫兒聽出嫂嫂的意思了,嫂嫂樂意這樁婚事。
她自己也在心裡想了一遭,眼下戴罪之身,的确不可能嫁到更好的人家。
叫她給王家的殉情,或是一輩子不嫁,那是不可能的,畢竟總不過也隻見過那麼幾面。
而且她娘她哥去世,她都沒去殉葬。
還有聽嫂嫂的意思,自己現在不同意,到時候到了縣裡任由分配,那邊是正兒八經的盲婚啞嫁,而且必然不是城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