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紹完畢後,鏡頭又回到了聚會上。
阿貢這時提出,它和小魚畢竟不是專業的表演人士,之前表演的節目也不夠有趣呢。
不過它特地請來了一組專業的表演者,接下來大家可以一起欣賞節目。
就如同之前被鮮鮮安排去購物的眼鏡男,被小魚安排上台表演節目的校服男……
阿貢也提出了一個要求,他安排卷發男在接下來的節目表演中,好好的坐在座位上,認真看完整場節目,不要亂動也不要發出噪音。
卷發男即使失去了求活的信心,但依舊懼怕着死亡。
他深深懷疑,阿貢提出的這個要求,一定有什麼坑。
節目很快開始。
卷發男也下定決心,隻要不是遭遇了什麼必死的危機,他一定要把自己焊死在座位上,照着阿貢說的話去做。
直到有人走上台。
那是一對中年夫妻,他們像是被驅趕着走到了台上,姿态有些狼狽。
就在那一刻,燈光照到他們的臉時。
卷發男突然咬緊了自己的舌頭,他臉上流下淚來,就在剛剛,他差點就發出了聲音……
爸!媽!!
他的爸媽怎麼會出現在這個站點?!!
他們明明還活着!
所有的旅客都是在現實中已經死去的,在進入酆都後,成為了旅客。
旅客隻要度過足夠數量的站點,就可以複生。
難道說,爸媽已經死了嗎?
還是說這隻是假的?隻是一個騙局,為了欺騙他,他看到的隻是幻覺?
但是他們是如此的真實,那就是他父母的模樣,從姿态到表情到眼神到說話的方式。
隻有台上有光,台下是黑暗的。
卷發男能看清父母,父母卻沒有看見他。
他們隻是無助的拉着彼此的手,站在台上。
很快又是一夥人走上台。
這夥人,正是卷發男生前欠下的高利貸的追債人。
他們個個五大三粗,模樣兇狠。
卷發男渾身繃緊,手指掐進了掌心,連牙齒都要咬碎……
不,他不能動,這一定是假的!
這是那個叫阿貢的死小鬼故意整他的,就像鮮鮮和小魚想要害死眼鏡男和校服男一樣……是幻覺,是錯誤的,這不是真實的!
卷發男想要低下頭不去看,但阿貢說過,這場節目他必須要認真看,不能動也不能說話。
父母恐懼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們求饒,下跪,痛哭流涕。
他們在追債人的惡行下隻想要保護自己。
但當追債人說出已經殺死了他們欠錢不還的兒子卷發男時,他們發出了痛苦的吼叫聲,不自量力的想要沖上去攻擊追債人。
這對中年夫妻怎麼打得赢一群人高馬大的壯年男人。
他們被踩在腳下……
卷發男紅了眼睛,再也克制不住,劇烈的痛苦後悔殺意憤怒絕望悲傷,讓他像一頭瘋牛一般,猛地起身沖到了台上。
他要殺光這些追債人,他要殺光這些侮辱傷害自己父母的家夥!
但就在他上了台之後,台上的父母和追債人還在原位,但模樣卻成了一個個的木偶。
或者說,它們本來就是木偶。
那些洶湧的情緒突然被澆滅。
卷發男意識到自己已經違反了寶寶的話。
他呆呆地站在台上,緩慢地轉頭看向台下。
鏡頭對準了他的雙眼。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讓人為其中濃重的恐懼和絕望,感到發自内心的顫栗。
……
“好的,上一期的精彩内容,我們已經回顧完畢。”
主持人看向王以南幾人。
“現在讓我們把鏡頭對準四位新嘉賓。”
屏幕上已經不再播放視頻,但卻放大了彈幕框。
彈幕内容在針對幾位嘉賓,充滿了惡意。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禁止離站,禁止離站,拜托了請死在這裡吧嘻嘻嘻!
-兩個愚蠢的女人xxxxx(省略貶低内容),一個下賤的男人xxxxxx(省略辱罵内容),一個弱智的男人xxxxxxx(省略否定内容),等不及想要品嘗你們的肉是否美味~
-不累嗎?一直奔波不累嗎?來我的肚子裡吧!啊啊啊啊啊啊,在我的肚子裡安眠吧!
導演對此喜聞樂見,示意鏡頭拍下彈幕的内容,再去拍嘉賓們的反應。
主持人鼓起掌來,“幾位嘉賓怎麼不鼓掌呢?讓我們鼓掌歡迎寶寶們上場。”
王以南三人感覺自身就像是提線木偶,沒有其他選擇的餘地,隻能僵着臉,跟着主持人鼓起掌來。
很快,在工作人員們的簇擁下,一個又一個小孩進入了房間。
黑裙的小女孩鮮鮮,看似冷淡,目光卻始終盯着幾位嘉賓。
頭上紮着蝴蝶結的小女孩小魚,微笑着走了進來。
穿着燕尾服的小男孩阿貢随後。
但這期節目可是多出來了一位嘉賓……
于是在三個小孩身後,又進來一個小孩。
這是一個小男孩,模樣像是得了白化病,白粉色的皮膚顯得怪異而有些可怕,頭發也是白色,男孩那雙淺色的眼珠不斷震顫着,“大家好,我是振崽,是新來的寶寶!”
“那麼,四位嘉賓,請選擇你們想要組隊的寶寶。”主持人宣布。
導演卻在這時看向盛言,具有針對性的說道:“不要忘記,這位嘉賓隻能是最後一個選擇的。”
前面三個小孩固然很恐怖,但上一期視頻回顧内容,其實給出了許多重要信息,選擇它們,然後幾個旅客合作的話,活下來的概率是不小的。
唯獨這最後一個小孩,是視頻裡沒有出現過的,沒有關于它的任何信息,也不知道它能做什麼。
比起已經出現過的,未知好像更恐怖。
導演寄希望于看見盛言露出恐懼或者絕望的模樣。
然而他又一次失望了。
盛言從頭到尾沒怎麼聽導演說話。
一開始,他想着自己這也是上綜藝節目當嘉賓來了,自己是明星嗎?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沒有繼續延伸思緒。
走進屋子裡後,盛言看着牆上那面大屏幕播放的上一期節目内容的回顧,唯一感想則是,原來自己正在綜藝節目裡看恐怖電影啊……
不過是看個恐怖片而已,節目組是想讓自己害怕嗎?
他依稀記得,好像有些綜藝節目就是喜歡整蠱嘉賓,看嘉賓的反應。
……不過如此。
盛言有點不想看了,他擡頭望天發了會兒呆,等再低頭,就發現電影已經放到其他地方了。
看不懂。
不看了。
盛言坐在原位,視野卻好像能遍布整個節目現場。
他坐在屋子裡,卻“看見”了外面的場地之外,有個身影有些狼狽地走了進來。
此時,盛言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人,正是之前被他扔下車的司機。
但他看見了司機那副猙獰的鬼面。
盛言悚然一驚!
有鬼???
那些工作人員肯定會很害怕吧?
出乎意料的,盛言看見的,卻是那些工作人員走上去攔住司機說,“節目現在正在拍攝和直播,你注意形象,不準露出真實面目,免得影響觀衆們代入!我們這可是正兒八經做節目!還沒到掀桌子不裝了的時候。”
……
盛言微微歪頭。
當他想要看清它們的真面目時,他終于看見了,原來,這個現場,都是鬼啊……
好可怕,好恐怖,好惡心……
此時,盛言的狀态就和上個世界自以為做夢時,被異常劇組裡那些人圍上來吓到後,才“突然”發現他們是鬼怪,頓時想要把他們滅殺幹淨,一模一樣。
……
偏偏就在此時,王以南三人已經分别選擇了鮮鮮,小魚和阿貢。
隻剩下一個振崽。
導演走向盛言,惡意滿滿道:“這位嘉賓,你能選擇的隻有我們的振崽寶貝啦!”
盛言也看向了導演。
就是這一眼,盛言好像看到了什麼傷眼的東西,他伸出手,捂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嘴裡發出一聲像是悲哀又像是恐懼的歎息。
終于開始害怕了嗎?
導演目露得意。
但緊接着,導演看見盛言向它伸出了手。
那隻手隔空将導演擊飛了出去。
盛言臉上沒有表情,聲音裡充滿了嫌惡道:“定。”
節目片場内,從被摔在地上的導演,從主持人到四個小孩,再到司機和其餘工作人員,所有的鬼怪都突然定在原地,身體一動不動,一雙眼珠子卻在亂轉,嘴裡則嚷嚷着自己怎麼動不了了。
觀衆發現了不對勁,彈幕幾乎都在敲問号。
王以南三人也意識到問題,抱團往後退去,一直退到了白色房間的角落,過程中,視線在盛言,那幾個小孩,還有被摔出去的導演之間來回移動。
彭曉尤其關注那個叫小魚的女孩,因為一看到它,他就會想起上一期節目回播的視頻裡,躺在台上的校服男,是怎樣被它用各種刑具活生生從腹部剖開的……
王以南和何玉則更關注盛言。
她們本來懷疑盛言的人類旅客身份,但在導演時不時針對一下盛言後,就更傾向于他的确是旅客。
可現在是什麼情況?
……
首先,讓這些髒東西不要亂動。
然後,再開始挨個做清除工作。
盛言拉了拉身上的外套,眨眼間,渾身衣着就變成了一套黑色防護服,把他從頭到腳包得嚴嚴實實,他的臉上更是出現了一個白色的防毒面罩。
這原地變裝,又引來現場從人到鬼,以及直播間觀衆們的驚訝。
盛言将黑色手套戴好,袖口紮緊。
接着,他手一伸,就從虛空中拖出了一台紅色的吸塵器。
将長管握在手裡,吸嘴對準想要清理的東西。
連一點多餘的聲音都沒有産生。
吸嘴在貼到主持人身上後,瞬間就将它吸了進去。
原地什麼都沒有留下,一絲鬼氣也沒有殘留,就好像主持人從來就不存在似的。
倒在地上被定住的導演也看見了這一幕,霎時間大為震驚,“你不是旅客?!你是從哪個站點偷渡過來的鬼??你違反了禁令!酆都王會讓你極度後悔的!”
王以南三人悚然的看着盛言,他真的是鬼?!
鬼怪居然會僞裝成旅客……細思恐極!
此時,吸塵器還在持續工作中。
已經一路吸到了導演面前。
導演感受到了吸塵器帶來的恐怖威脅,頓時不顧顔面,吓得流出血淚喊道:“振崽大人!鮮鮮大人!小魚大人阿貢大人!救命啊!”
在酆都,鬼怪再死那就是徹底死了,真正的魂飛魄散,不入輪回。
而關于死亡問題,對于不同站點的鬼怪們而言,它們可能死于被大鬼偷吃,或者在其他大鬼争鬥時被卷入戰場成了炮灰……總之和大鬼脫不開關系。
在【聽媽媽的話】這個站點,從來就沒有什麼常駐的厲害大鬼,導演本鬼作為該站點最有權力的,其實也隻是一個普通鬼。
要說大鬼,每一期節目邀請來的寶寶,倒都是厲害的大鬼。
最初這些寶寶們到來時,上到導演下到最普通的工作人員,都會擔憂被它們當成小點心偷吃了——哪怕酆都王說過鬼怪們不得互相厮殺,但誰還不會陽奉陰違了?
好在每次分到這個站點的人類旅客,幾乎都會死在這裡,相比小鬼,自然是人類更美味……于是它們這裡很少出現小鬼被大鬼吃掉的情況。
導演不止一次慶幸于自己一開始就被分配到這個沒有常駐大鬼,人類旅客死亡率還很高的站點。
可現在,沒有一個常駐大鬼,固然是不用擔心什麼時候自身就被“上貢”上去。
但也正因此,在站點遇到威脅後,也沒有一個可以出來扛事兒應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