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碎裂聲響起,林筠和吳恙同時睜開了雙眼。
魂魄歸位的劇痛讓林筠眼前發黑,身體像是被重物碾過,四肢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栽去。
“剛回來就投懷送抱?”
吳恙伸手扶住他的腰,順嘴口花了一句。
林筠因為不适應視線還有些許暈眩,聞此嘴角一勾,擡頭看向吳恙。
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最後聚焦在了吳恙垂眸看他的妖異紅瞳中。
走廊外天色竟已變黑,月光從窗棂斜射進來,在吳恙睫毛下投出細碎的陰影,而自己的倒影就嵌在那片血色裡,面色蒼白如紙。
林筠目光絲毫不躲,繼續直愣愣地看着吳恙,眼睫微彎:“你的眼睛真好看。”
吳恙喉結滾動了一下,本想逗一下林筠,沒想到被其反調戲了一遭。
他心虛躲開了林筠的視角,轉向了旁邊渾噩的戲服女鬼。
隻是耳尖微微的泛紅暴露了他此時的心境并沒有看上去那麼平靜。
林筠嘴角帶笑,也看回四周。
問靈結束,他們如今已經回了現實,正站在問靈前的樓道處。
戲服女鬼正渾噩地閉眼飄在空中,十二顆朱砂帶着青煙繞在她的四周,勾勒出殘破的輪廓。
她的脖頸歪斜,身上各個關節也不同程度地扭成詭異的角度,在之前隻覺得詭異,如今倒顯得有些悲哀.
吳恙歎了口氣:“為虎作伥終成虎食,可憐可歎啊。”
他走上前,指尖血珠彈向女鬼眉心,四周青煙開始彌漫。
“陰司在上,煙訴其冤,亡者開口,生者得明!”
口訣話音剛落,女鬼猛然睜眼,但眼神木然不含神志,僵硬地轉向二人。
“半柱香。”
吳恙偷偷揩去一絲鼻血,轉身看向林筠,“你來問吧。”
林筠點頭上前:“韓佩蘭,前幾日有一人在頂樓處墜樓,你可曾見到?”
女鬼緩緩點了點頭,脖頸處發出咔咔的骨響聲。
“當時除了他以外有沒有其他人?”
韓佩蘭再次點頭,水袖拂過,四周青煙凝聚,中間浮現出幾道模糊人影。
吳恙雙手掐訣,使得青煙中正下跪的人影逐漸清晰——正是呂辛樹。
他雙膝砸地的動作被慢放,煙塵從膝下炸開,仿佛能聽見悶響。
圍着他的幾人雖面目模糊,但卻使林筠瞳孔驟縮。
那三人中,為首者分明是那個騷擾南玉竹的浪蕩富二代!
畫面中,他正前仰後翻地嘻笑着,故意将手機屏幕在呂辛樹眼前晃動,像逗弄瀕死的獵物。
青煙無聲,但從呂辛樹張大的嘴和暴起的青筋都能看出來,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正沖着幾人祈求着什麼。
但三人的嘲諷謾罵并未因此而停息,反而變本加厲,居高臨下地彎腰低頭,似乎想要湊近觀賞呂辛樹埋下的痛苦,一舉一動盡是冷漠的惡意。
呂辛樹突然暴起搶奪,卻被另外兩人鉗制住了手臂,富二代笑得更加猖狂,甚至掏出另一部手機對準他慘白的臉。
在那之後,四人不知又說了些什麼,呂辛樹竟踉跄着站起身來,開始往樓邊走去。
三人似乎嫌他走得太慢,狠推了他幾下,猙獰的臉上在喊叫什麼——口型并不複雜,林筠和吳恙都能看得出來,面色變得越發陰沉。
快跳啊!
惡意的話語推着呂辛樹站到了天台的邊緣,閉眼毫不猶豫地往前邁了一步。
青煙散去
如同一條人命輕飄飄地消散。
“為首那人我認識!”林筠面色陰沉,“之前還因為騷擾女生和他起過沖突。”
“能找到人嗎?”
“不難,”林筠冷笑,“是個張揚的貨色,學校保安應該是認識他的。”
“那就好辦了!”吳恙唇邊掠過一絲寒涼的笑意,“憑這畜生所作所為,這承負儀式倒是能成得更容易,一旦儀式成功以後即使沒能死刑,他在牢裡也必不會好過.”
“陰話陽收,紅線封喉.”
他修長的手指淩空一劃,在空中盤旋的朱砂如赤蛇般遊回腕間,最後纏繞成一道猩紅手鍊,血紅的眼睛恢複成了黑色。
“韓佩蘭恢複身死記憶,再加上我做了點手腳,待她醒過來,定會去找那李文俊.”
他臉上帶着意味深長的陰森笑意:“到時候,韓佩蘭雖不能取其性命,但靠着損耗陰壽,也能有法子讓李文俊生不如死,了卻因果後她自會消散,我們既已知兇手,便走吧.”
二人剛轉過樓梯拐角,迎面就撞上一群急匆匆往上趕的人。
腳步聲雜亂,手電筒的光柱在昏暗的樓道裡晃來晃去。
“你們怎麼在這兒?”蘇荃氣喘籲籲地停下,轉頭對其他人解釋:“這是我學生。”
隊伍最前面是個面容嚴肅的老警察,身後跟着幾個年輕警員和學校老師,其中包含了老熟人丁警官。
那個大腹便便的校領導也在其中,滿臉油汗。
“小丁,你和蘇老師留下問清楚情況。”老警察一揮手,“其他人跟我先一起上去!”
說完就帶着大隊人馬往樓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