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
“不……這個不是為難的問題,”林疏艱難道,“你為了更好的前途選擇華躍,理應獲得應有的待遇,他把你調離總公司是不公平的。”
江銘生癡癡地盯着小林總的臉,失落道:“我不是為了前途……”低低的嗓音像擠了一把檸檬汁那樣酸澀。
林疏毛骨悚然,在江銘生吐出驚天的“我是為了你”之前截住他的話頭:“你為了什麼無所謂,江……銘生,我站在老闆的角度上肯定是不希望你這樣的人才被埋沒的。”
“這樣,我跟沈總再商讨一下可以嗎,你也再想想!”林疏專門在最後兩個字加重音節,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
應付完江銘生,林疏獨自陷在辦公桌後寬大的老闆椅裡,癱軟成一團,堪稱精疲力竭,整個人看上去陰雲密布。還好,經過交談能确定他跟江銘生保持住了純潔的上下級關系,至少正處于一個江銘生暗戀他但他沒有回應的狀态。
可沒有回應并不意味着拒絕。江銘生跟江臨光太像,就連沈縛都能看得出來,二十六歲的他不可能不知道。那麼,他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把這樣一個人招進公司的呢?這是一個跟丈夫感情和睦的妻子能幹出來的事嗎?
林疏分外不解。受父母之間忠貞不移的愛情影響,他對感情的看法很單純:一個人可以被允許有很多段感情,也可以勇敢地去試錯,但每當選擇開啟一段關系時,雙方都應該隻有彼此,從中誕生的感情也該是獨一無二的。關系結束,自動銷毀,不存在給予他人的可能。
更别說所謂的“替身”,不過是對原主人惡劣的抹黑與不尊重。
林疏不相信“未來”的自己會因為江銘生的外表就把人變成下屬。他會這麼做應該是出于對江銘生能力的認可。換句話說,他真的在好好當老闆,挖其他老闆的牆角。
想明白這一點,林疏才覺得釋然,然而随即而來的是更大的頭痛:他該怎麼讓某些人也想明白?
……他有必要讓某些人想明白嗎?
正想着,魏菲急促地敲了敲門。林疏讓她進來,闆着個臉,盡最大限度的冷淡起來,想跟她好好說道說道江銘生的事。然而魏菲隻伸了個頭進來,表情比他還嚴肅,跟方才判若兩人:“沈總來了。”
“……讓他進來。”
沈縛要見他顯然是不需要找秘書通報的,也是魏菲不知都腦補了什麼,提前趕來通風報信。時間挨得太近,她走的時候正好跟沈縛打上照面。
魏菲作為一個久經職場的打工人,能混到給五百強跨國公司的二老闆當秘書,别的不說,起碼心态是有的。見到上司不至于心驚膽戰也不會阿谀奉承,但面對沈縛,魏菲表示她壓力真的很大。明明大老闆也是個謙和有禮的人,就是氣場強大了點,性格冷淡了點,可魏菲就是沒由來地惴惴不安,像是食草動物見到了草原上的捕獵者,總是沒辦法淡定下來。
魏菲作為在洞穴裡鑽來鑽去的土撥鼠,非常擔憂她那跟獅子老虎同吃同住的羚羊老闆。活在群狼環伺的總部,每天與世無争地咀嚼他的草葉,對四周的危險看上去一無所知。她隻能為了這隻漂亮的小羊多操很多心。而眼下就是該她出手的危機:大老闆二老闆疑似吵架,大老闆趁二老闆生病強行改變二老闆的安排,毫無動機且事後沒有解釋。
如果不是知道他們晚上都鑽同一個被窩,那這就是赤裸裸的挑釁啊挑釁!
沈縛垂下眼問她:“林總在嗎?”
“在,在辦公室呢。”魏菲抹了把額頭上不存在的汗。
沈縛點點頭,魏菲以為沒她事了,剛準備笑一下跑路,就聽頭頂傳來一句:“他看上去怎麼樣?”
魏菲:“?”你們不是一塊來公司的就算了,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沒看一下嗎?
魏菲斟酌着回答:“林總挺好的,就是看上去有些疲憊,可能是昨晚沒睡好。”
籠罩在頭頂的陰影消失了,魏菲抓緊手中的文件,強裝無事。等遠處辦公室的開門關門聲響起,才一秒破功,捂着嘴震驚:吵得這麼厲害嗎,林總都沒讓沈總進屋?
辦公室内,盯着久違的、他的便宜老公推門進來,林疏連起身迎接的力氣都沒了,就這樣軟綿綿地靠着老闆椅,變成了非牛頓流體,哼唧道:“沈總,您自己找個地方坐吧。”
沈縛的視線從林疏桌子對面那一側、剩了一半的茶水,轉移到餘溫未消的椅子上,挑了挑眉:“誰來過?江銘生?”
“!!”沈縛一上來就正中紅心,林疏猝不及防,一下子坐起來,緊接着突地覺得自己反應太過,又掩飾地輕咳一聲。不料這聲咳嗽沒準備好,混着口水漸入氣管,想象中用來掩飾尴尬的輕咳變成了真的咳嗽。林疏痛苦地壓着胸口,耳根紅得快要熟了。
林疏:“……”
完了,越描越黑。
沈縛歎了口氣,把他半抱起來,輕拍着林疏的後背,一下下給他順着氣。等緩解一點了,又輕車熟路地給他晾好一杯溫水,就這樣拿着要喂給他。
對學齡前兒童都不這麼幹了,林疏羞窘不已地拒絕:“謝謝……我自己喝。”
沈縛盯着他喝下去大半杯,淡淡道:“好點了麼?”
“好了好了。”
沈縛:“江銘生——”
林疏:“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