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揚:“……”
當意識到自己聽見什麼後,已經來不及了,霎時耳廓紅意攀升,祁揚恨不得直接蹦去外太空。
即便知道換衣服是工作需要,祁揚也無法做到臉不紅心不跳地在宋景予面前脫得隻剩内褲。
試問誰家小叔子會在嫂子面前……這樣。
他抓着褲縫,一言不發垂着發漲的臉,無聲表達抗拒。
祁揚不信邪,借着低頭的動作把腿上的牛仔褲看了又看,實在想不通究竟哪裡出了破綻。
剛才他留心對比過,兩條褲子同樣是淺藍色簡約休閑款,雖然他不能保障兩條褲子一模一樣,至少也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乍一看很難分辨。
服裝組為“秦哲”準備的衣服多達三十六套,或許連服裝師本人也記不清所有單品,更何況是分辨出兩條極為相似的褲子。
莫非嫂子已經練到過目不忘了?
如果是嫂子,或許真的可以,這再一次刷新了祁揚對他的認知。
宋景予緊接着補充:“雖然你的私服和你藏起來的那條乍一看很像,但其實細節上有不同,為了效果,隻好辛苦你了。”
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祁揚内心咆哮,窘迫得直冒冷汗。
自以為做壞事沒人發現,其實那點小心思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祁揚恍恍惚惚想,這肯定能被列為他人生最不堪回首的社死回憶TOP1,就算以後老了,天天躺在床上,回想起這一幕都能立馬彈起來做一套廣播體操。
宋景予話說到這份上,祁揚不好再有異議。
他轉身回去,從一堆剛脫下來的衣服底下摸出揉到皺巴的褲子。
還是很難接受,祁揚可憐巴巴回頭望向宋景予。
對方不知什麼時候坐到了電腦前,屏幕上的光打在他的臉上,宋景予的眼睛很亮,工作時專注又虔誠。
祁揚良心被這一幕狠狠刺痛,身為導演,宋景予這些天必定忙得飛起,今天更是顧不上吃午飯也要給他拍定妝照。
嫂子付出那麼多,自己竟然連換衣服這種小事都不配合。明明答應哥哥會照看嫂子,可他竟然耽誤了嫂子的工作。
豈有此理!
祁揚不想讓宋景予為難,更不想給他留下壞印象,于是一狠心一咬牙,上手解皮帶。
雖然道理都明白,可當手放在扣子上時,祁揚依然忍不住發抖。
那股異常的視線再次出現,這回似乎牢牢粘在了他的腿間,而且比之前更明顯更黏.稠更強烈。
祁揚頭皮發麻,心裡莫名生出如果失去褲子就徹底完蛋的詭異念頭。
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畢竟這裡隻有他和宋景予。
祁揚不願意把負面标簽和宋景予劃等号,說不定真的是他想多了,是因為他抗拒在宋景予面前光裸而臆想出來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祁揚連皮帶扣都沒能解開。
房間安靜極了,祁揚幾乎聽不見宋景予發出的任何聲音,這份寂靜令他越漸不安。
祁揚靈機一動,繞至不及腰高的沙發背面,借着靠背的遮擋,蹲下身快速換褲子。
或許是有了遮蔽物,祁揚輕松不少,手和腳也不抖了,唰唰唰很快換完。
當他重新系上皮帶站好時,房間内響起一聲意味不明的——
“啧”。
那聲音又怨又恚,夾着不滿與遺憾,卻又轉瞬即逝,快到祁揚懷疑是自己的錯覺。
宋景予:“換好了就過來吧。”
祁揚來到拍攝區,按照對角色的理解擺了幾個動作。
面前鎂光燈不停閃爍,宋景予手舉相機細緻調整角度。
工作中的他收起了以往的耐心溫和,整個人鋒銳盡顯,一舉一動透露着嚴謹莊重。即便沒有站在聚光燈下,仍然忽視不了他周身灼曜璀璨的光。
祁揚不停變換着人物動作,房間裡沒有人說話,唯有攝像機偶爾發出的咔嚓聲。
第一套衣服拍完後,宋景予和祁揚在電腦前看效果圖,隻第一眼祁揚便被屏幕中的自己震驚。
畫面中的人微壓着眉,手拿電筒視線往上,神情戒備地看向高處,似乎從那兒發現了極為危險的東西。
明明看着如此年輕,面對危機卻異常沉着,他是天然的強者,令人下意識信服。
拍照時祁揚什麼都沒想,完全沉浸在角色裡,加上宋景予找的角度極好,不和諧構圖最大程度傳遞着環境的兇險和不安,觀看者會下意識将目光随角色一起往上探查,緊張感拉滿。
“好厲害。”祁揚看呆了,完全沒料到定妝照還能這麼拍,這照片怕是不用後期都能直接拿去參賽。
“劇服會帶給演員更多沉浸感,你剛才的表現比之前試戲強上好幾倍,如果正式開拍還能保持剛才的狀态,秦哲就能從你身上活過來。”
“不不,都是宋老師拍得好,我沒做什麼的,隻會按部就班擺擺動作……”祁揚察覺到宋景予臉色不對,聲音越來越小,對方看起來并不喜歡他的說法。
宋景予聽完沉默一陣,徐徐開口:“影視作品裡,導演對故事本身的呈現固然重要,但演員才是承載故事的基礎,是面向觀衆的第一面,如果缺少演員的優秀演繹,再多的執導技巧都是白費功夫。”
“小揚你還年輕,一切才剛剛開始,未來你會一天比一天更出衆,希望開機後能看見不一樣的你。”
他毫不吝啬地鼓勵他,“多相信你自己,就像你相信我那樣。”
祁揚怔了怔,默默低下頭。他又想撓手指,但在宋景予面前隻能強行忍住。
必須承認,他在工作上确實存在過度依賴宋景予的問題,總覺得大家是因為宋景予的堅持才對他認知過高。
為此一直惴惴不安,面對别人的誇獎第一時間是惶恐和否認,可他卻從未想過宋景予的堅持最初是因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