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揚身體下意識往後縮,無聲拉開距離。
宋景予皺了下眉,進一步放柔聲音,循循善誘:“出來吧。”
祁揚看看面前的手,又看看他,随即後撤兩步,從桌底對面爬出。
他和宋景予隔桌相立,手足無措杵在原地,兩人一時無言。
宋景予不急不慢繞過桌子,一步步走向祁揚,最後在距他不到兩寸的位置停下。
熟悉的雨松香氣洶湧襲來,将祁揚層層環繞,然而此刻祁揚卻隻想遠離,這股氣息不斷提醒他宋景予已經歸來的事實。
宋景予回來了,這代表他會馬上知道真相,知道一切的麻煩都源自于他,是他識人不清、引狼入室,才導緻現在的局面。
祁揚心虛到發抖,根本不敢擡頭:“宋老師……”
高大的身影近在遲尺,祁揚第一次在宋景予面前感到窒息。
他覺得難受,腳往後虛虛退了一步。
下一秒,宋景予忽然動作,祁揚吓了一跳,躲避不及時被對方抓住了右手手腕。
宋景予不由分說拉過他的手,看清上面新新舊舊混了血的傷痕後,周身氣壓又低了好幾檔。
祁揚想抽回,卻被拽得更緊,宋景予眉眼間壓抑着不悅,“怎麼了,怕我?”
“沒,沒有。”
對方一開口,祁揚就跟被捏住後脖頸的貓仔,生不出絲毫反抗意圖,總感覺嫂子今天好像……格外強勢。
“這邊來。”
祁揚跟着他走,猝不及防被摁進椅子坐好。
宋景予先去打開窗戶透氣,然後翻開旅行包,從裡面拿出醫療用品。
祁揚看出他想做什麼:“我自己來吧。”
他剛伸手,還沒碰到藥袋,宋景予一把拿遠了,并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不要亂動。
祁揚讪讪收回手,慫得像隻鹌鹑。
随後祁揚注意到他帶的是行李包,想起張昊說的情況。
“宋老師,你剛從機場回來?”
“嗯。”宋景予拿出大堆稀奇古怪的藥,仔細辨認上面的注意事項。
祁揚試探道:“剛才昊哥打電話問我知不知道你在哪兒,他說你留下紙條後就消失了。”
“嗯,準确來說是跑了。”
祁揚沒料到他會這麼坦然:“那,要不要先跟他們聯系?”
“不要。”
不帶一絲猶豫的回答讓祁揚瞬間哽住,他對宋景予今天的反常程度有了更清晰的認知,居然連叛逆期都出來了。
祁揚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昊哥他們不知道你的下落,大家很擔心你,給他報個平安好不好?”
“不好。”
祁揚還想再勸,宋景予卻不樂意了:“聽他的還是聽我的?”
祁揚眨巴眨巴眼:“你的。”
“不用擔心他們,張昊會處理的。”宋景予小心牽起祁揚的手,仔仔細細處理傷口。
宋景予的手很燙,即便在冬天也熱得吓人,被牽的地方源源不斷傳來熱意,霸道又蠻橫地宣告存在感。
宋景予微微俯身,高大的身形将祁揚盡數籠罩,遮擋他全部的視野。
距離近得有些不可思議,稍一擡頭便能觸碰到對方鼻尖,祁揚無可抗拒地被他的氣息包圍。
上藥,需要這麼近嗎……
氣氛有些說不出來的怪異,祁揚悄悄往後挪了挪屁股。可是椅背阻擋了他的行動,恰巧這些小動作被宋景予發現。
宋景予就着他的手輕輕捏了下,像警告似的,祁揚立刻老實任他擺布。
塗完消炎藥膏,曠日持久的上藥環節結束,宋景予退開距離,祁揚終于能正常呼吸。
“拍攝期間不方便纏膠帶,隻能簡單上點藥,千萬記得忍住别碰。”
“嗯嗯。”
宋景予退後,開始收拾桌上殘骸,趁對方沒注意力在别處,祁揚才敢偷偷打量他。
發絲略顯淩亂,眼底泛起淡淡青烏,眼神也不似平時清明,在祁揚這個角度,能清晰看見爬滿他半個眼眶的紅血絲。
收完東西,宋景予在祁揚對面坐下,拿出手機回複看不見底的消息。
松懈下來後,堆積已久的疲憊逐漸顯露,宋景予多次捏眉心強迫自己清醒。
睡眠不足容易焦躁,看見這一幕,祁揚萬般不是滋味,難怪今天嫂子性格大變,也不知道多久沒休息。
祁揚想勸他去休息,忽然注意到對面抱着手機一動不動,祁揚歪脖子一瞧,宋景予垂着腦袋睡着了。
祁揚環顧一周,會議室内除了桌子就是椅子,連個能躺的沙發都沒有。
他拿出手機看看時間,估算送宋景予回酒店再趕去片場的時間夠不夠。
忽然,臉頰被某個柔軟的東西輕輕擦過,随後右肩一沉,宋景予就這樣倒在了他懷裡。
祁揚駭然一抖,這一舉動貌似打擾到肩上睡覺的人,、。宋景予喉間發出一聲不滿的“唔”,像羽毛搔刮過耳尖,撓得人發癢。
然而始作俑者毫無冒犯的自覺,肆無忌憚在祁揚肩頭亂動,尋找更适合睡覺的角度。
将觸未觸,氣息卻先一步萦繞在脆弱的肌膚間,析出陣陣绯紅。
祁揚渾身緊繃,神情肅然别過頭,面上無比鎮定,實際人已經走了有一陣。
救命救命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