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群狼環嘯之聲越來越近,從東到西,細碎的腳步聲不斷與樹葉的磨擦聲反複重疊,“哼哼。”
“【結界術】”
儀式繼續展開,送葬人需要經過第一道試煉就是詭谲的狼群,狼首領會在月色消失之時襲擊,層層黑影在火把與湖泊的反光下變幻莫測,從狼的喘息到狼的尖牙利爪,血的味道越來越濃重,等迷霧稍稍散去,棺材周圍隻剩傷痕累累的送葬者,和狼留下的血爪印。
“各位,不要忘了換上衣袍,前進。”
密林之中常年遍布可怖的迷霧,如果不按照狼的指引,迷失者很快會被整個秘境吞噬,運氣好的隻是遇到一般的毒蛇猛獸,泥潭惡沼;運氣不好,被那些不生不死的怪物盯上,恐怕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對于秘境的遺民而言,狼從來不是襲擊者。
“嗷嗚……”
比人善良,比夥伴忠誠,秘境之中隻有狼能找到最正确的道路,所以那些張牙舞爪的野獸理所當然地成為守護所有遺民前進,指引前方的引路者。
“父親,他們要送虎志爺爺去哪裡?”
“去天葬台。”
蕭索的山壁上,存在着一座東西朝向的長方形石闆,古老的傳說中天葬之所由一塊塊厚實的長條形方正花崗石毛坯壘成,西側有一根碗口粗的石柱,石柱上系着一條粗麻繩,東側并列着兩塊高出天葬台基座約50厘米的大石頭,其中一塊石頭上還置有一把斧子,西側山坡上散放着尖刀、利刃之類的工具。
“父親,那是不是以後都看不見虎志爺爺了。”
到了天葬台,見送葬者首先用随身攜帶的牛糞生火,火燃着後敷上糌粑,青煙袅袅,直上雲天。
“傻孩子,你要記得,人死之後,靈魂離開肉/體進入新的輪回,屍體就成了無用的皮囊,虎志爺爺在生前和你說過很多遍舍身飼虎的故事,就是在和所有人轉遞信仰。”
之後,送葬者盤腿而坐,誦念超度經文,手搖蔔朗鼓,吹起人骨做的号子,伏于周圍群山之中的獸得到鼓号聲,便紛紛騰空,盤旋于天葬台的上空,陸續降落在送葬者周圍,圍成一個圓圈,靜靜地注視送葬者的一舉一動。
“信仰是什麼?”
“布施與人,内化于己,跨越百年也是善行。”
“那虎志爺爺的身體……”
天葬開始後,送葬者打開裹屍包,将屍體臉朝下置于天葬台上,頭部用哈達固定在石柱上,第一刀落在背上,先豎三刀,後橫三刀,意思是:“安息吧”,接着肢解四肢,割成小塊,取出内髒,待這些處理停當,送葬者就向周圍的獸示意。
得到送葬者的招呼,獸紛紛上前,不多時,所有的肌肉和内髒都被吃得幹幹淨淨。送葬者再把餘下的骨頭砸碎後,拌以糌粑,捍成團團,再把地上的血水粘幹,然後扔給獸,直到沒有一點遺漏。
做完這一切,送葬者就會繼續攀登崖壁,摘取礦石。
“會回歸母親的懷抱。”
大概是因為孩子太小,濃霧中,代表父親的影子撓了撓自己的腦袋,想出來一個最溫柔的答案。
等迷霧消失,人影穿梭樹林走到月下,秘境之外穿着勾玉白袍的信徒朝着山外之山而去,濃霧之中,腳步漸漸覆蓋呼吸,寒氣從水中凝結冰霜,從入侵者的衣角到她的長發,明月與她單薄的身影形成對角,而影子面前的人。
“是和月亮一樣的眼睛嗎?”
“是比月亮還要美麗的眼睛,父親大人。”
“嘩啦嘩啦——”
“姐姐的眼睛是媽媽一直找的那個嗎?”
“是。”
“那我可以把……帶回家嗎?”
……
她一定殺過人,甚至多到不可思議。
很多……
很多……
很多……
……
“白眼。”
刀劍在月色的反光下越來越清晰,除此之外還有狼的腳步。
“眼睛。”
所有血繼限界的擁有者都無法避免被掠奪的命運,從宇智波一族到日向一族,異品注定走向滅亡,圓月之下,燭火漸漸黯淡,扶木傾倒,一切隐藏的生機如漫長的百年即将故去,有怪踏水而行,穿着珍貴的皮囊消失在濃霧中。
直到有殘缺的武士将手中最鋒利的武器擲入流水中,“需要,救助嗎?”
“嗷嗚——”
狼的聲音将這兩位異鄉人包圍。
“請……”沙啞的、帶着無數懇求的聲線,仿佛有無數把刀子抵着喉嚨。
到底是救還是殺?
“我……”
欲念混淆在流水中,澎湃高漲的心跳如火山爆發又掩入深淵。
“嘀嗒——嘀嗒——”
“……我們。”
所有的星光璀璨到不可思議,漫長的冬季終于等來了絕望的終結,直到今天關于“忍”的意志繼續傳承。
“感謝神的到來。”
虔誠的信徒在此刻向最崇高的信仰奉獻忠誠。
“白眼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