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的條條菱形水晶折射着頂燈白亮的光,在有着點點黃斑的牆壁上留下淺薄如彩虹般的七色光影。
裝潢已顯陳舊的旅館大堂被還算得上華麗的水晶吊燈照得通透亮堂,宛如白晝,幾乎讓人遺忘了眼下已是2點多的深夜。
梳個簡單的大背頭,在白色的T恤外穿上一件深色的正裝西服,連領帶都不屑于打,“情人旅館”的前台接待員自然不用像其他正規的旅館接待那樣,過多地注重自己的儀表穿着。
被安排了值夜班的接待帶着一臉的不滿,他百無聊賴地拿着筆在掉漆嚴重,劃痕清晰的接待桌上留下一道道新的痕迹,讓那張原本就飽經風霜的桌子更顯凄涼。
反正沒有客人會在意這種東西。
多年來,那雙對形形色色的客人司空見慣了的深棕色眼睛平靜得與死水無異,然而在今夜入住的兩位客人卻給這灘原已凝滞的死水,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波瀾。
旅館淺黃色的松木小門被人粗暴地踢開,但讓接待萬分詫異的卻并非木門大力撞擊牆壁的聲音,而是那股濃重香甜到讓他這個年近50,已有伴侶的Bate都不禁喉頭泛甘,情欲湧動的Omega氣味。
是從被抱着的人身上發出來的。
接待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迅速地打量起眼前突然到訪的客人——一個Alpha和一個Omega。
常見的組合。
身上沾着不少灰塵與那幾乎被信息素所掩蓋的血腥味,黑發的男人似乎受過很重的傷,右眼和手腕包括脖子裡都纏繞着繃帶,看樣子年齡應該不足20歲,俊朗的臉上并未帶任何情緒,可那隻棕色的左眼卻深邃得好比深淵。
在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着你。
大背頭接待的腦中猝然閃過這樣一句話,他才發現自己也正被這個黑發男人面無表情地盯着,銳利如獵鷹般的目光以及那冰冷的氣場,都令人不由地背脊發涼。
“給我一間房。”男人用着硬冷的口吻對接待下了命令。
接待趕忙從抽屜内拿出一張房卡,禮貌而識趣地卡進男人抱着人的左手手指間,還逼迫自己微笑着說:“2樓的203号房,樓梯在左邊走廊的盡頭。”
拿到房卡,男人沒有做任何回答就轉身朝左邊的走廊去了。雖然蓋着件厚重的黑色長外套,但從氣味、體型和外套下露出的一縷微卷橘發來看,接待很輕易地就推測出那是一個嚴重發情的女性Omega。
一個血氣方剛的Alpha懷裡抱着一個發情的Omega,居然還能這樣清醒,不是因為愛,就是因為那個Alpha的器官出了問題。
“客人你等等!這個需要嗎?”考慮到男人的年齡似乎不大,出于好意,接待拿出自己口袋裡的避孕套,朝左側走廊問了一句。
當然,在問完的瞬間他就後悔了。黑發男人微微側過臉,那隻透出寒光的眼睛分明寫着「閉嘴」兩字,似乎還不經意地帶上了一絲殺意。
在不足三分鐘的接待過程中,這位年近半百的接待員覺得自己就像剛剛坐完兩趟雲霄飛車一般,腿軟地跌回到椅子上,心悸得久久無法平靜。
那隻棕色的眼比連環殺人犯的眼睛更可怖也更讓人畏懼。
從走廊的監控器裡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兩位客人已經順利地進入了房間,客房的門也随着兩人的通過被重重地關上。
兩人上樓之後,接待員便迫不及待地起身推開大堂内的四扇窗戶,陣陣清風襲來,萦繞在大堂内的Omega信息素開始漸漸消散,接待員那根緊繃的神經也随之緩和了下來。
汽車旅館在恬淡的夜色下重歸甯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