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迷霧如幽靈般無聲無息地漫過荒涼的城市,迷霧渾濁得像凝結的瘴氣,深處泛着黑色的幽光。它緩緩流動,觸手般纏繞着斷壁殘垣,将破碎的牆壁、鏽蝕的戰艦都裹進了這層詭異的紗幕之中。
曾經高樓林立的城市如今一片死寂。
一個瘦小的身影此時正躺在廢墟之上。
元旭一陣心悸,呼吸急促,猛地睜開眼,撐起身四望。
黑霧中,焦黑的鋼筋從斷裂的樓闆中刺向天空,積水潭倒映着破碎的牆面。
這是……哪?
陌生的環境。
元旭低頭,看見自己穿着一身破爛的衣服,空蕩蕩垂在身上,伸出雙手,整個手臂緊緻的皮肉套在骨頭上,手指隻剩下皮,細得像雞爪。
她扯扯嘴角,真是久違的身體狀況。
再一轉動手腕,左手外側有兩顆紅色的小痣,嗯,是自己的身體。
元旭看了一眼黑霧最濃的深處,略微思索後踉跄着站穩向另一邊跑去。
詭異的黑霧,奇怪的環境,變小的身體,熟悉的感覺。
這些種種,都很貼切“穿越”或“重生”這一事項。
可為什麼身體會變成八九歲的模樣……
那段時間,是元旭在記憶深處最難忘的時期。
元旭五歲時,在家門口被人販子迷暈套走,賣到國外……那是一個充滿血腥和黑暗的地方,元旭見過太多怯懦的小孩被砍斷手腳去乞讨,所以每次去讨要過路錢和偷東西的時候她力氣最大、跑得最快,才得以完整活到八歲。
高大的賊匪不會給豢養的工具喂太多食物,年紀越大,她越像個骨頭架子。
在最繁華的街市“幹活”時,偶然一次遇到國内使團,看到使團周圍的持械軍力,她呼吸急促,心一橫,避開身後監視的賊匪,猛地撲向一名使者,把他手上早就看準的手機砸碎,手機剛落在地上,她就被幾名安保按倒在地,碎石泥土紮進皮膚。
使者在旁邊?目眦盡裂,拍着大腿咆哮手機裡有多少文件,骨頭被按斷的咔咔聲在耳邊,四周突然暴漲的嘈雜聲……
元旭渾身劇痛,眼前昏花,血從皲裂的皮膚滲出來,她裂開嘴角。
“九九沃……救救我……”
之後的記憶就像是蒙太奇電影,她随機選中的使者地位出乎意料的高,她的來處被調查,她就像一根導火索,軍方順藤摸瓜剿滅了多個販賣人口的組織,人種涉及多個地區,背後勢力越挖越大,那段時間,幾國交壤的國境線動蕩不安……而這一切與她已無關。
她坐在大使館,望着手裡幾百個亞裔家庭父母的登記人口走失信息,一旁警察告訴她,你試試看能不能在這裡找到你父母。
她默默翻看照片,文字她看不懂,隻知道,每一對父母與孩子的合照都很溫馨,而走失孩子的照片比較陳舊,照片講述着一家家曠日持久的悲傷往事。
她又翻過一頁。
兩張臉映入眼睛。
第一頁是她與他們的合照,3寸大小,小孩胖嘟嘟的綁着兩個小辮坐在他們腿上,她抿抿嘴摸了摸自己的光頭;
第二頁是他們和她的單人照;
第三頁照片很新,他們懷裡各自抱着一個長相一樣的一歲多小孩,兩人望着鏡頭的眼睛和第一頁一樣。
元旭停住了。
耳邊警察還在說話,毀壞的資料很珍貴,有些已經找不回來,等你找到你父母後還要談判賠償的事情,金額估計不小,就算你要引起注意也不用砸手機嘛……
“這裡沒有我的爸爸媽媽。”
“沒有嗎?”
“嗯。”
……
元旭與幾個同樣無人認領的小孩一起回到國内一所孤兒院。
從前叫什麼已經忘了,在人販子手裡也沒有名字。
在學會寫字後,她給自己重新起了名字。
元旭。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前途似海,來日方長。
滿16歲後,她離開了孤兒院,直到現在小有資産已經25歲。
元旭不明白,前一晚自己剛準備好徒步川藏線的行李,想着第二天一早就出發,怎麼一睜眼,就在這個奇怪的地方,還變成這個幹巴小孩樣。
這些詭異的黑霧,給她感覺很不好,好像在深處有什麼東西在窺視。
元旭喘着氣往黑霧少的地方跑,眼前出現一個五米高建築,外牆是銀白色的金屬質地,看起來堅硬十足。
“保持安靜,排成三隊有序進入庇護所。”建築大門口有一個球形裝置發出聲音,同時從底部分裂開,十幾個小球從中飛出,盤旋在半空維持秩序。
庇護所!
所以果然是有什麼東西會有危險,先跟着這些人進去再說!
遠處的迷霧傳來轟隆聲,有什麼正在接近,腳下的地面開始震動起來。
一大群人像她一樣從四面八方跑來,在建築前排好隊,每人進入時将手腕上戴着的“手表”貼了一下大門上光栅标記,厚重的大門打開将人容納進去。
“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