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筷子,摸了摸幾乎不存在的腹肌,暗自歎了口氣。
唉,養都養了,以後每天抽空出去繞着小區跑幾圈吧,否則這小身闆八成禁不住高三的摧殘。
飯後由陳煦和季修竹一起收拾殘局,季時越第二天滿課就先一步回了學校,他走之後應晚舟自在了許多,仿佛活過來了一般,幫着往廚房端盤子,最終被陳煦打發去給戚九霜送一杯熱牛奶。
“他睡眠一直不太好,競賽壓力很大,再加上老闆那邊最近好像有點兒什麼動作,他的狀态就更差了。”
陳煦宛如對待親子一般關心着戚九霜,表情擔憂,但戚九霜實在不是個願意與人交流煩惱的人,她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可以開解他的辦法。
思來想去,決定拜托應晚舟試試:“雖然不應該麻煩你……但是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稍微多和他聊一聊?”
富有但冷漠的家庭沒有絲毫人情味,全靠利益維持着跟孩子的聯系?
好經典的劇情。
應晚舟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熱牛奶走到戚九霜房間門口,在腦中組織着等下問候他的語句,卻發現門是虛掩着的,能夠清晰地聽見打電話的聲音——
“後天晚上我會回去,你不必特意再打個電話确認。”
偷聽别人打電話不太好,要不還是先回避一下……應晚舟渾身緊繃着控制落腳的力度,打算靜悄悄地原路返回,然而戚九霜接二連三的幾句話來得比他的動作更快,帶着毫不掩飾的厭惡,以及幾分刻薄的譏諷:
“我沒比你大多少,不用逼着自己低聲下氣地管我叫哥,況且我也沒興趣跟你亂攀關系。”
“怎麼,當初千方百計想要從我這裡奪回本該屬于你的東西,現在又後悔不想要了?”
“我可不是垃圾桶。”
我去,有大瓜。
應晚舟完全忘記了剛才打好的腹稿,懷揣着一點點罪惡的心情決定繼續探聽,然而戚九霜似乎是已經挂掉了電話,煩躁地吐出一口氣,随後椅子發出“吱呀”一聲,應晚舟幾乎可以腦補出他是怎麼靠在椅背上的。
雙眼緊閉,略微揚起下巴,或許還會把手腕搭在額頭上,如果是右手的話就能露出點綴在腕骨上的那枚黑色小痣……停停停,怎麼還貪圖人家的美色去了!
關愛未成年人心理健康,人人有責!
他默念了好幾遍,蹑手蹑腳地退到稍遠的距離,故意制造出動靜不小的腳步聲,重新走到房間門口,敲了敲門。
“陳姨讓我來給你送牛奶,我可以進去嗎?”
“嗯。”
戚九霜已然在極短的時間内整理好心情,脊背挺得很直,右手拿着筆轉了一圈扣到桌面上,扭頭看向進門的應晚舟。
滿滿一杯牛奶正冒着熱氣,應晚舟平穩地将杯子放到他手邊,輕輕搖晃出一點漣漪,擡眼友善地笑了笑:“趁熱喝,可以助眠噢。”
——短短四天笑的次數該比四年加起來的都多了吧。
戚九霜不合時宜地冒出這麼一個念頭,指尖觸及有些燙手杯壁,忽然開口叫住了轉身要走的應晚舟。
“我周三晚上要去一趟京安,周四下午回來。”他此時的情緒倒是掩飾得很好,仿佛隻是要去另一個校區上課,完全看不出剛剛那般尖銳的态度,過分克制下的平和竟讓他顯得有些溫柔,“你有什麼想吃的可以直接和陳姨說,想去哪兒也是。”
“好。”
家住京安,但是被流放到了青渝,似乎還相當不受待見,所以究竟會是什麼樣的豪門八卦呢?
連這種模樣出衆成績優越的孩子都不珍惜,真沒眼光!
生個一天到晚隻會敗家闖禍的纨绔二世祖就老實了。
應晚舟轉過身的瞬間,被戚九霜随意丢在床邊的手機恰好亮起,于是大腦在一片“卧槽”裡被迫印下了屏幕的殘像,并自動分析得到了一個人名——
許塵。
鎖屏預覽沒有顯示更多信息,大概是給戚九霜發生日祝福的哪個同學吧。
他夾着尾巴飛快逃出戚九霜的房間,走到門口時忽然記起陳煦的囑托,于是毫無征兆地回過頭,沖險些沒藏住情緒的戚九霜又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晚安,戚九霜。”
戚九霜一愣,要去拿手機的手停在半空,不由自主地屈了一下手指,才移開視線假裝無事發生,盡量維持着平淡的聲音,回應道: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