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你倆私下往來還挺多”
1976年9月,巨星隕落。
文工團的排練停止,國慶節的文藝彙演宣布取消。
一個時代落幕,意味着一個時代的崛起。
在黑色的悲泣中,一些積極正面的能量在悄然積蓄。
9月下旬,秋意已經變濃,路邊的樹葉開始泛黃,秋風吹過來時,帶着幾許凜冽。
文工團的訓練減少,但周梨不想荒廢,每天晚上吃過飯後,會堅持去院裡籃球場旁邊的雙杠處練功。
這天晚上她過去時,看到雙杠上坐着個男人,腳踩在鐵管上,嘴裡咬着根煙,橘紅色的煙頭在風中快速地燃燒。很快男人手指夾走了煙,伴随一聲歎息,他在暗淡的夜色中籲出一團煙霧。
就着附近路燈發出的昏黃光線,周梨看清楚了,那個男人是靳嶼成。
靳嶼成也看到了她,居高臨下地掃過來。
周梨站直了些,叫了聲:“靳、靳排長好。”
“啊,是你啊。”他聲音低淡,仿佛藏了重重心事。
周梨點點頭。
她有聽聞,他以前寄住在那位老首長家中,最近幾天老首長身體不好,昨天送去醫院搶救了一番,現在還在重症病房。
靳嶼成可能是從基地過來看望老首長的。
“散步?”他問。
周梨點了一下頭,尴尬笑笑:“随便練練功。”
靳嶼成看了看左右,立即會意:“要用到雙杠?”
周梨平時就把腿架在雙杠上耗腿,但是現在見他坐在上面,趕緊回道:“不用不用,你坐吧,我先走走熱熱身。”
然而他動作迅速,利落地跳了下來。
“你用吧。”他仍然夾着那根煙,“我也得走了。”
他說走便走,不拖泥帶水。
周梨望去,那個高大的背影在濃稠的夜色中,顯得孤寂又落寞。
周梨收回視線,擡高腿,擱在雙杠上,開始壓腿,手臂與腰部也相應随機練一些基本功,後來換了條腿,繼續壓。
突然想到自己馬上就過十八歲的生日了,确切地說是原身的十八歲生日……不知從什麼時候,她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周梨本人,當成了這個世界的一份子。
以及,她越來越覺得,這個世界,已經不再是原書的世界,倒像是進入了另一本年代文中。
就類似于同一個世界觀中,兩書的角色搞個聯動。
當然,她沒有發現這個世界裡誰是男女主角,她看的年代文挺多,描寫大院生活的也挺多,都沒有找到熟悉的男女主。
既然如此,把自己當成女主角也挺好。
至于男主角是誰,那不重要,萬一男主角在很後面才出現呢?
這般想着,周梨把腿放下來,練習小轉。
轉到一半,腳底下好像踩到了一個硬物,蹲下身,湊近了一看,是個銅金的長方塊,像是打火機。
她當即拿着那東西走到明亮些的地方看了看,确實是個打火機,銅機身,鍍了一層金色,花紋非常精美,做工也非常考究。
工藝精湛,又奢華大氣,像是國外的奢侈品。
這玩意兒估計沒出口到中國,但是這些大院子弟擁有也不奇怪。
周梨懷疑是靳嶼成不小心遺失的,便直接去了那位老首長家。
大院的生活區也是分門别類的,像周梨的親哥住的地方是很普通的老式樓房,大家共用一條走廊,而有一片平房帶院子的住宅,像小别墅,是幾位級别較高的首長居住的。
周梨走到那片宅院區,她不知道靳嶼成今晚有沒有離開,也不知道老首長家在哪一棟,便在路上問了一個散步的人。
經指路,來到老首長家院子外,這兒圍了一圈低矮的木栅欄,站在外面就能看到院内種了幾棵樹,樹下有張石桌,四張石凳。
周梨敲了敲院門。
沒有人應,院門也沒闩上,一推就打開了。
裡面傳來了靳嶼成說話的聲音,像是在講電話:
“知道了,這件事我會慎重考慮的,您就放心吧。”
“找對象?現在忙得哪有空找對象。再說我都答應提幹了,一件一件來成不,怎麼還催啊?”
“不早了,您先跟我媽先好好休息,注意身體。”
看來是在跟他父親通話,聊提幹和找對象的事兒。
周梨依舊站在院門邊,扶着院子門不敢進去,聽見他挂了電話,這才喊了聲:“你好,有人嗎?”
靳嶼成聞聲走了出來,見是她,有些疑惑地問:“你怎麼過來了,有事?”
周梨一直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語氣跟他說話,覺得他雖然會開玩笑,但有時候也挺冷的,比如剛才在雙杠那兒就透露着一絲冷酷。
而且他到底是屬于幹部身份,最好尊敬一些,便說:“靳排長,您是不是落了什麼東西?”
靳嶼成愣了愣,下意識摸了一下褲兜:“打火機不見了。”
不等周梨回答,他先描述:“一個金色的打火機,比火柴盒長一點兒,你撿到了?”
周梨點頭,從兜裡掏出打火機遞給他:“是這個嗎?”
靳嶼成走過來,接過打火機,笑道:“拾金不昧,趕明兒給你頒張獎狀。”
雖然知道他是在開玩笑,但周梨還是說:“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