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蕭鴻。
他右手摁着劍,左手還是提着那個經久耐用的酒壺。認出是卿舟雪以後,意義不明地哼笑了一聲,“怎麼,小屁孩長大了。”
随後他把目光收回來,拿着劍往演武場一戳,“各位小美人已經打了多場,這地盤該輪到咱用了。”
阮明珠覺他态度傲慢,說這話時默默看天,都不用正眼瞧人。遂翻了個白眼,“先到者先得,老娘辛苦占的,憑什麼給你?”
“那沒什麼好說的了。”蕭鴻聳聳肩,“拔劍吧。敢打麼?”
阮明珠一點就炸,“打就打!”
白蘇似乎還想攔着他們,但那道火紅的身影卻已經伴随着刀上的烈焰,朝對面砍去。
蕭鴻側身,在地上翻滾一圈,而後躍起來腳跟站定,拍了拍被火燎黑的袖子,“橫豎是要比賽的,我們就按賽制打一場。”
“可以。”卿舟雪忽然出聲道。
“哦。”他的目光再度落到卿舟雪身上,嘲諷道,“你是個大人了,就算斷了腿,也不會再去你師尊那裡哭臉告狀了吧。要是這樣,師兄可不敢和你打。”
卿舟雪沒說什麼,緩緩拔出了腰間凝着一圈澄澈寒氣的清霜劍。
那邊阮明珠已經摁不住打架的心,胳膊上的肌肉分明暴起,她單手将大刀提起,朝他的肩膀狠狠劈去。
蕭鴻抱着劍,杵在那兒一動不動,嘴裡含着的半口酒一噴。
火光爆燃。
火勢一時在空中炸開,阮明珠都未看清他的動作,一根銀劍便以遊龍出洞之勢,朝她腹部刺來。
這時阮明珠呈淩空之勢,蕭鴻上方的弱點,如頸部,頭部都暴露出來。
她如果要躲開這一劍,勢必就要把這一刀劈空。
阮明珠咬牙,她選擇克服身體躲避的本能,以千鈞之力劈了這一刀下去。
沒想到蕭鴻的劍輕便,他及時轉了這一劍,人也靈活地朝一旁扭開,并不戀戰。
兩人的距離又在這一瞬拉開。
卿舟雪早領教過師兄像猴子一樣靈活的身法,她不意外。清霜劍一出,直接截了蕭鴻的去路。
阮明珠不适合對付這種敏捷的劍修,但是卿舟雪經過這幾年的辛苦習劍,她的速度與蕭鴻倒是能比一比。
清霜和銀劍一碰,絲絲寒氣就已經浸上了他的骨髓。
蕭鴻意外地看着清霜,贊道,“好劍!”
他忽然有了幾分興緻,手中的劍招不怎麼按章法來,如疾風驟雨一樣,快到隻剩下殘影。
卿舟雪對敵經驗鮮少,接得頗有些吃力,她的目光緊盯着對方的劍,虎口被震得發麻。
手腕那一處,打得太重,是從記憶裡感覺到的疼。
卿舟雪握着劍的手,不自覺松了松。
阮明珠從地裡拔出刀,便急匆匆過來幫忙。陳蓮青也拔了劍,四人刀光劍影,混戰成一團。
不過卿舟雪的冰與阮明珠的火相互扼制,打起來束手束腳,總覺礙着了對方。而對面兩個師兄都是金靈根,削鐵如泥,配合得渾然天成。
這場打鬥以阮明珠肩膀被刺中一劍,逼得挪出了演武場而告終。
她點了周身的幾處穴道止血,看起來還想掄起刀來繼續打。
蕭鴻卻對她豎了一根指頭,晃了晃,“别來。咱隻是來練練劍,沒空和你過家家打架。”
白蘇在一旁扶着阮明珠,溫潤如玉的靈力鑽入她的皮肉,像是縫合的針線,很快将那處傷口合攏。
卿舟雪陷入沉默,她回憶着剛才所看的劍招,不知為何,格擋總會慢上一步。
那殘影,她看不清。
忽然一聲铿锵,卿舟雪回過神來,卻發現阮明珠将刀一提,甩袖憤然離去。
回到鶴衣峰。
卿舟雪難得有了些心事。六年前在蕭鴻手上敗了一次,那時還可以說是年幼力氣小,技藝不到家。
現如今再敗了一次,她自覺這麼多年來《歸一》劍譜中的每一式都練得滾瓜爛熟,宛若一呼一吸。
她也是劍修,也練了這麼多年的劍。
到底是差在哪裡?
“想什麼呢。”
熟悉的疏香聚攏于她的周圍,仿佛所有的風就在這一刻止息。卿舟雪的身體一僵,垂眸乖巧道,“沒什麼,師尊。”
“今日似乎回來得早了許多。”雲舒塵一眼就瞥見了徒兒額角沾着的一片灰,稍微淩亂的鬓發,順帶注意到了她因為脫力而垂下的劍。
“這是打架了?”
“切磋而已。”
“一看就是吃了敗仗。勝負乃兵家常事,不必太過挂懷。”
雲舒塵見她不吭聲,便笑道,“你覺得丢人?”
她擡起眼,搖了搖頭。
雲舒塵解下了身上的披風。天氣微涼,卿舟雪連忙拉住她,卻被她摁住了手。
“說起來,似乎從未指導過你的武藝。”雲舒塵将披風挂在一旁,稍微把頭發挽了一下,随性又妩媚。
她不緊不慢地說,“和為師比一場,看看有什麼不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