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傅作為老工人知道這些事,也知道楚徊出車禍殘疾,但是這些年并沒有見過楚徊,乍一見楚徊蜷縮在輪椅上,心裡有些說不出的酸楚。趕緊走上前:“小徊,你來了。”
楚徊看到王師傅,笑着打招呼:“王伯伯,我來看看您。”
楚徊說着,指指放在腿上的禮物,是給小孩子的玩具和給老年人的保健品。
王師傅為難地往樓道裡看:“帶什麼東西嘛,我這裡是步梯房,也不方便請你到家裡坐坐。”
楚徊把東西遞給王師傅:“沒事的,麻煩您給帶個路就行。”
王師傅知道楚徊的來意,楚徊之前在電話裡也說了,重新創業做玩具,可他年紀大了,對含饴弄孫的日子很滿意,并不想再去工作,思來想去,打算給楚徊介紹個人。
王師傅把手裡的東西放到旁邊的儲藏間,帶着楚徊往巷子深處走。石闆鋪成的路不算平整,楚徊劃輪椅有些吃力,在心裡感慨,自從跟嚴理在一起,就沒有自己出門的機會,自理能力真是越來越差。王師傅看到了,主動來幫楚徊推輪椅。楚徊有些尴尬,又不好表現出來,隻能收回握着輪圈的手,回頭道謝。王師傅推得比楚徊自己劃得快,路面不平,輪椅沒有減震,楚徊被颠得快要痙攣,趕緊用手扶住腿。
終于到了一個小小的鋪子前,門頭上挂着“玉生煙制衣”的招牌,一個高大的年輕人正在做開門營業前的準備。王師傅走上前,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和他比劃了幾下,指了指楚徊。楚徊趕緊露出客套的笑容,對方也笑了笑。
楚徊聽王師傅說過,這個年輕人叫郁生焉,先天性極重度聽力障礙,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孤兒院沒有人力物力給聽障孩子做語言訓練,所以他也不會說話,從小上的是特教學校,成績算不上好,隻上了中專,學的制衣,畢業後打了幾年工,開了這家小鋪子。
現在沒什麼人找裁縫做衣服,服裝定制要麼走高端路線,要麼服務些守舊的老人家順,順便接點改衣服的單子。郁生焉本來也是做這個,轉機是一個年輕姑娘陪奶奶來拿衣服的時候随便問了問郁生焉能不能照着圖片做衣服。郁生焉讀書不行,眼光卻毒,手藝也好,和姑娘來來回回溝通幾次,不僅給姑娘做出了一套還原度極高的C服,連道具都用PVC手搓了出來。就此名聲打響,開始是本市,後來擴大到周邊城市,源源不斷的coser來找郁生焉做C服,以至于郁生焉在幾年内買下了這個小鋪子和後面附帶的小院。
楚徊在工廠裡長大,踩縫紉機也是會的,知道照着圖片做衣服的難度,對王師傅的眼光也有信心,所以專程來跑一趟。
王師傅着急回家做飯先走了,留下兩個年輕人面面相觑。說起來郁生焉比楚徊還大兩歲,可楚徊從小被當做接班人培養,心思深沉,加上身體不好,整個人反而顯得更穩重些。郁生焉受教育程度不高,眼神中總有些懵懂,加上喜歡運動,更像個男大學生。
郁生焉走到楚徊面前,微微彎腰比了個手勢,楚徊沒看懂,一個“什麼”剛剛出口,郁生焉把楚徊轉了個方向背對鋪面,抓着楚徊的輪椅靠背連人帶椅拉上了台階。楚徊吓了一跳,下意識地緊緊抓住輪椅扶手,險些驚呼出聲,眼睜睜看着自己的一條腿被颠下了踏闆。
郁生焉知道自己闖了禍,在楚徊面前蹲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幫楚徊把腿放好。這下換楚徊不好意思了,這邊的小腿上綁着尿袋。兩個人都尴尬起來,并且裝作沒有任何事發生。
終于,兩個人來到郁生焉的工作台前,郁生焉倒了杯水給楚徊,拿出一個平闆,在上面打字:“楚總你好,可以說話,有語音轉文字。”
怪不得考不上高中,這個表達能力确實是問題。楚徊對着平闆說話,眼睛看着郁生焉:“郁先生你好,我的來意,王伯伯跟你說過了吧?”
郁生焉看完了平闆轉換的文字,對着楚徊打字:“叫阿焉可以了,王伯伯說,你要打闆師。”
楚徊笑着說:“是的,不過你沒有經驗,要先試一下工,我帶了圖紙和材料來,你做一個看看可以嗎?”
郁生焉點頭:“工資?”
“現在市場上打闆師的工資是三萬一個月,包含五險一金,我也給你這麼多,你的社保有優惠,省下來的部分也作為工資給你。可以嗎?”
郁生焉有些猶豫,看了看自己的鋪子,打字:“工作在哪裡?我愛人要接送上下班。”
他竟然結婚了?楚徊說:“涉及商業機密,要在開發區工作,你可以彈性工作,隻要完成工作任務就行。”
郁生焉繼續打字:“鄰居還找我改衣服,可以嗎?”
楚徊點頭:“你要優先完成公司的工作任務,業餘時間我不管你。”
郁生焉笑起來,比嚴理更像一隻大狗,他向楚徊伸出手,楚徊握住郁生焉的手:“下周入職,人事部門會聯系你。”
郁生焉看了一眼平闆,猛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