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靠坐在床榻,将她所有能回想起的,關于龜三爺的事全都說給了江瑜聽。
和采薇先前說的一樣,龜三兒差不多在四五年前與某個權貴攀上了關系,從此在青樓裡的地位扶搖而上。本來龜奴該為姑娘們辦事跑腿的,但龜三兒卻動辄對手底下的姑娘打罵欺辱。對于琴心這樣的浮萍女子來說,她們根本沒得選,好在龜三兒也并非全無作用,憑借與權貴的關系,她們的恩客大多非富即貴,收的銀兩也不菲。
江瑜問:“照你的意思,龜三爺出身市井,行事世故。那為何他會那麼在意撫琴時有沒有彈錯,莫非他也精通音律?”
“這就不太清楚了,興許他是怕手下的姑娘沒彈錯了音,給他丢臉吧。不過他的确對這件事格外上心,每次彈奏的曲目也都是由他提前定好。”
江瑜又問:“那經由龜三爺介紹的那些人,一般都是多久來一次?”
“每月大概三五次。不過一般都不是他們過來,而是我們坐馬車去恩客府上。”
這麼看來,那個董姓富商倒是個例外了。江瑜道:“龜三爺每次都會送你們去?”
“那倒不會,他不太抽得開身。”
“董姓富商來的時候,你們都做了什麼?”
琴心臉色一紅,都來青樓了,還能做什麼?“自是做哪些該做的事,隻不過他當時受了傷,行動有些不便。”
“既然你說要去恩客府上……”問到細節處,江瑜也有些赧然,“你們一般會留多久?是辦完事就走,還是會多留一陣?”
“每次都會過夜。”琴心很肯定地回答。話一出口,她像是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似的,“做完那事之後總會特别累,不知怎地就沉沉睡過去了。”
江瑜原本懷疑她們這幾個女子是被下了迷藥,可聽琴心這麼一說,似乎又不太确定了。她好奇地問:“那事做起來究竟是什麼感覺,結束之後就會累得不省人事?”
“我不能說。”琴心警惕地看了江瑜一眼,“如果你哥哥得知我對你講了這些,他會殺了我的。”
……
剛走出琴心的房門,玉影過來了。她低聲回禀道:“小姐,守在戶部尚書府外的人回話了。說是梁行章每日按部就班地上值、進宮,沒什麼異常舉動。就是有個借住在他家的侄兒,每日進進出出好幾趟,似乎也沒個正經營生。”
許多在朝中當了大官的臣子家中都免不得暫住幾個來打秋風的親戚,江瑜并不太在意,随口道:“派一個人去盯那個侄子就好,其他人還是暗中觀察梁行章的一舉一動。”
“是。”玉影應道,“還有一事,大少爺從宮裡讓人傳話,讓小姐準備準備,明日一早陛下就要巡視三軍了。京城裡的高門世族都可攜家眷參加。”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這天晚上江渙之沒有回來,估計是住在軍營裡了。第二日一早,江夫人收拾妥當了就來到瑜園,和江瑜一道上了馬車。
到達校場,日頭正好,晴空萬裡。江瑜挽着手和江夫人一起走進去,上方的坐席已經坐了些人,徐绫遠遠看見她就在招手:“江瑜,這兒!”
江夫人眉眼彎了彎,對江瑜道:“去吧。”
江瑜走到徐绫身邊坐下,江夫人則和其他夫人一起坐在了另一側。徐绫的丫鬟立在一旁搖着扇子,她遞過來一個食盒,裡面裝滿了蜜餞和糕點。
“你最近都在忙什麼?”徐绫問。
江瑜笑着道:“沒忙什麼,就是讀讀書,繡繡花樣子。”
“你也喜歡刺繡?”徐绫聞言一喜,“那你下次來我府上,我們一起繡。”
裴家出事之前,江瑜的确常常刺繡。因此她并不抗拒,答應道:“那就說好了。”
徐绫正要再說話,忽然看見太子和三皇子來了,連忙提醒:“快起身行禮。”
江瑜與徐绫一道站起身,欠身道:“臣女見過太子殿下,見過三殿下。”
“不必多禮。”太子朗聲道。他今日穿着紅色衮龍袍?,袍身繡有五爪龍紋,與三皇子站在一塊,二人俱是氣宇軒昂的派頭。
太子已經帶着侍從往前走了,江瑜正要坐下,忽地一擡頭,發現三皇子還沒走,像是有些好奇似地打量着她。江瑜連忙又是一扶,頭也埋得更低了。
三皇子一走,江瑜望着那道背影,蹙起了眉。
“怎麼了?”徐绫拉着她坐下,“三殿下人很好的,溫良敦厚,連宮中下人都不曾罰過。他定是看你眼生,這才多看了幾眼。”
江瑜回過神,心道自己真是有些驚弓之鳥了。
不一會兒,北漠使臣和璟和帝也到了。璟和帝與皇後坐在最中間的高台上,北漠使臣坐得就要稍矮一些,大概比龍椅矮一個頭的樣子。
江瑜遠遠打量起那幾個使臣,心中暗暗心驚。那幾人個個都生得五大三粗,身量奇高,江瑜長這麼大還從沒見過體型這樣魁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