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似乎能聽見海的聲音。
有的人喝醉了就解放天性,什麼令人瞠目結舌的舉動都做得出來,有些人喝醉了則與之相反。
秦榛屬于後者。
燭玄九想起秦榛在此次大考中取得最高分這件事,便舉起酒杯順口一提慶祝了一句。
燭玄九酒還沒入口,沒想到隻見原本乖巧坐在一邊不聲不響的秦榛皺起了小臉,那張平日裡沉靜娴雅的清麗面容上第一次浮現出他這些日子來從未見過的情緒。
燭玄九挑了挑眉,引導着提問。
秦榛就算是醉了也保持着良好的儀态,燭玄九這麼一問,就像是打開了一個開關,她開始絮絮叨叨起來。
語氣平穩,口齒清晰,叙事清晰,除了眼神有些飄忽之外完全不像一個喝醉了的人的酒後真言就這麼開了閘。
燭玄九就這麼聽着,聽着聽着才明白秦榛為何以一種可稱得上變态的高要求來要求自己。
其實不外乎就是成長環境所造成的。
爹不疼,娘不愛,衆人喜愛的姊妹,和邊緣化的她。
在這樣的環境下,連呼吸都得戰戰兢兢,規行矩步,活在姊妹的光環下,生怕出任何差錯,早早的練就了一副察言觀色的本事。
燭玄九看着秦榛還帶着一絲嬰兒肥的臉頰,這還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呢。
這樣的歲數在他們妖族那還是會被父母随身攜帶細心呵護的年紀,幼崽總是會有些特權的。
秦榛就這樣有條不紊的絮絮叨叨着,口齒清晰到若不是有些話翻來覆去的重複都沒人覺得她醉了,一邊說着,提及一些事情時這酒也是一杯接一杯跟喝水似的。
燭玄九看着眼睛已經發愣的秦榛,不動聲色地往她緊緊握着的酒杯裡渡過去一絲靈力。
就算是修士這也還是個小丫頭片子呢,這酒再喝下去隻怕事後會被白九霄找上門,不是打不過,實在是麻煩的緊。
滿滿一杯酒,一口悶,随後兩眼一閉,趴倒。
方才渡過去的一絲靈力中包裹着一顆夢靈丹,此丹遇水即溶無色無味。
燭玄九看着睡過去總算是将眉間褶皺平複下來的秦榛,無聲地歎了口氣。
睡罷,至少能做幾場美夢。
就算夢見和後山那群肥碩一看就十分美味的兔子手拉手跳舞也比想起入宗前的那些糟心事來的好。
燭玄九瞧着秦榛的眉眼,那雙妖異的眸子掠過一絲微光。
這小丫頭可不僅是修煉無情道的好苗子,若是不曾離開凡間,她也可以是個埋沒自己感情的,最适合做皇室的皇後。
她不在意寵愛與否,因為她自小就從未感受過寵愛,得不到也就不在乎失去,處事更為冷靜理智。
孩童的天性似乎早早的就離她遠去,過早地開始用腦子遊走在這個世界。
心思太重容易老,容易命短。
隻是這樣的孩子偏偏被白九霄這個不着調的小子收為徒弟帶離凡間。
有這樣一個師尊的言傳身教,但願這小丫頭能學着豁達些,走上一條通天大道罷。
畢竟無情道這條路,自古修習者非少數,然路途艱難,劫數深重,修成者寥寥無幾。
能不走就别走,大道千萬,何必為難自己。
睡罷,明天醒來,太陽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秦榛睡得很舒服,燭玄九也癱得很舒服。
但是白九霄不舒服,不但不舒服,他還很急。
不急不行啊,自家徒弟都快被那條不老不尊的蛇給拐走了啊!
起因就是李雲舒因着答應了白九霄會好好照看他徒弟,所以會偶爾去秦榛的山澗小院看看她。
結果就看見秦榛和燭玄九之間稱得上其樂融融的相處畫面。
李雲舒一開始還松了口氣,生怕秦榛惹着這位蛇君了,後面覺得蛇君願意指點小秦榛也是很好的,這畢竟也是難得的機緣。
但後面越看越不對勁。
不是那種風花雪月周圍泛起粉色泡泡的氛圍。
而是這兩人相處之間有一種......師慈徒孝的既視感?
李雲舒皺眉,李雲舒沉默,李雲舒大驚!
李雲舒毫不添油加醋的将最真實的情況傳達給白九霄。
尚在外頭的白九霄聞言,這一瞬間,仿佛被天雷給劈了個外焦裡嫩。
夭壽了!
天塌了!
地陷了!
不知羞恥的老蛇妖偷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