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延順着他的後背摸了幾下說：“但我餓了，想吃早飯。”

陸載雪這才老大不情願地起來，但他還是黏着紀清延，到哪都要跟着他。

早飯時，陸載雪不停地絮叨：“咻咻在你這裡，澡也洗好了，我今天可以勉為其難地接受你抱着它睡午覺。”

“很多配菜昨天我已經準備好了……”

“好了。”紀清延拍了拍他的手說：“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用這樣。”

陸載雪嘴一撇，看起來快哭了，抱住紀清延說：“可現在不一樣了。”

“你都有我了，還要一個人過年。”

“這麼重要的時刻，我不能在你身邊。”

“不能陪你吃年夜飯。”

“不能陪你看春晚。”

“不能陪你看煙花。”

“不能陪你一起跨過零點。”

紀清延摸了摸他的頭說：“沒關系。”

他頓了頓才說：“我對很多節日都沒什麼感覺，包括春節。”

“對于我來說，這隻是一個放假可以休息可以去玩的日子而已。”

他越說陸載雪的手臂收得越緊。

“所以我真的不介意。”

“你回家好好陪家人一起過，你開心我才開心。”

紀清延從他懷裡掙了出來，捧住他的臉說：“載雪，笑一笑。”

“你笑起來最好看了。”

陸載雪又抱住他，低聲喊了一句寶貝。

“我沒事，真的。”

陸載雪緩了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看着紀清延的眼睛說：“清延，我愛你。”

紀清延笑了笑，說：“嗯，我知道。”

“我希望我生命中剩下的幾十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和你一起度過。”

紀清延看着他說：“好。”

再不想走也要走，陸載雪在玄關處換鞋，頭一直低着。

紀清延覺出不對勁，上前一步，湊到他面前。

陸載雪嘴唇緊緊地抿着，仔細看還有些輕微發抖。最明顯的是他眼眶紅了一圈，連帶着鼻尖通紅。

紀清延在心裡歎了口氣，親了一下他的唇說：“載雪，我愛你。”

“我就在這裡，等你回來。”

“我不走。”

陸載雪緊緊抱了他一下說：“嗯。”

好不容易送陸載雪出了門，紀清延緩了一會兒，披上毛毯，去了陽台。

陸載雪平時走路會稍微有些快，但此時紀清延從陽台看下去卻發現陸載雪不僅速度慢了下來，連往常直挺如竹的脊背都彎了。

看在眼裡，紀清延的心像被一把鋒利的尖刀劃開了，汩汩地往外流着血。他心底久違地湧上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美滿幸福的家庭和相親相愛的家人，這是紀清延注定沒有的。

在遇見陸載雪之前，紀清延甚至沒有真正地感受過愛。他從前或許不懂什麼是愛，怎樣算愛，如何去愛。

這些日子下來，紀清延反複糾結猶豫後确定了一點，他沒得到過的東西，他希望陸載雪可以一直擁有。

他不想陸載雪為了他跟家裡産生矛盾。

紀清延沒有退路，可陸載雪不一樣。

陸載雪的身後條條大路通羅馬。

目送陸載雪上了車遠去，紀清延一直站在陽台上，即使冷風吹來了一陣又一陣。

不知過了多久，咻咻出來了，它咬住紀清延的褲腳，把他往屋裡拽。

紀清延彎下腰，摸了摸它的頭說：“咻咻，外面冷，你先進去。”

咻咻不進去，朝他叫了幾聲。

紀清延無奈地進了屋，換了一件長款羽絨襖。

他翻出一把鏟子，蹲下點了點咻咻的額頭說：“我要堆雪人，你要和我一起嗎？”

咻咻扒上他的膝蓋，非常樂意。

但外面确實有點冷，雖然咻咻身上的毛還算長，但他還是怕凍着它，想了想，找出一件陸載雪買的一件新的小衣服給它穿上了。

“載雪把你留下來陪我……”

“其實我覺得你可能更喜歡人多的環境，有很多人陪你玩。”

“但我沒有拒絕載雪。”

“我怕拒絕了，他會更難過。”

咻咻對他這一番話沒法做出回答，隻趴在他的膝蓋上，舔了幾下他的手心。

紀清延蹭了蹭它毛茸茸的頭說：“那我就當你願意陪我了。”

“咻咻，今天我們一起過年。”

紀清延給它穿好衣服，搬了兩個小闆凳，自己坐一個，咻咻坐一個。

“堆雪人很簡單。”

紀清延一邊和咻咻絮絮叨叨地說這話，一邊用小鏟子把雪聚攏起來。

臨近中午，不知道是哪家吃飯吃得這麼早，點起鞭炮，炸出新年的新熱鬧。

紀清延循聲看去，一群跑進單元樓的小孩子，都穿着很喜慶的紅色新衣。

咻咻一點都不害怕，站在圍欄邊搖着尾巴伸着頭張望。紀清延怕它掉下去，抱起它進屋裡，打算剩下半個雪人下午再堆。

反正他一天都沒事，不急于一時。

下午林晗還打了電話來，邀請他去吃晚飯。

紀清延拒絕了。他不知道陸載雪什麼時候會回來，怕又像之前一樣，他醉醺醺地回來了，家裡沒人。

他們畢竟也是一家人，他一個外人去，到底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