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說,室友一夜之間變了個人?暗中監視你?”
酒吧二樓的半開放卡座内,樓下幽暗暧昧燈光透過落地玻璃,照到沙發上的兩個男生。
二人都是常見的大學生打扮,說話的那個更斯文穩重一點,拿着杯果汁坐得端正,鼻梁上架着銀框眼鏡,鏡片後的眼神疑惑但禮貌。
對面沙發上的男生相比之下放松許多,很沒個正形地靠着抱枕,往嘴裡又灌了一口酒。
一雙漂亮的狐狸眼倒映着酒吧細碎的光,眉頭皺着,很苦惱的樣子。
“都是因為那個小說……算了,你可能不會相信。”
郁叢煩悶。
這種離奇的破事,但凡不是親身經曆,都會懷疑是編故事。
這都要怪前天晚上,他不小心點進了班級群。
群裡有個女生不小心把私人消息發錯了地方,雖然撤回得很快,但郁叢還是剛好看見了——
【寶貝!你安利的那本NP萬人迷我看了一整天,受也太能釣了,不要憐惜他是朵嬌花啊!我命令五個攻一起上!!誰同意誰反對!】
一串意義不明的文字呐喊之後,還發了一張小說截圖。
郁叢手快,閱讀速度也快。一目十行掃完之後,眼睛和腦子都像被什麼東西入侵了。
沒人給他解釋,為什麼小說裡會寫一張床上躺四個人,還有另外兩個正趕着去捉奸這種情節。
他疑惑,他大為不解。
該死的好奇心戰勝了一切,他照着截圖左上角的書名去搜索,然後從黃昏一口氣看到了十點。
小說裡的主角是個男生,但身嬌體軟、膚白貌美,一颦一笑一舉一動讓五個男人為他鞍前馬後。
這五個男人都不是善茬,一個比一個偏執,心理都有點小病大病,為了争奪主角鬧出不少狗血的事情。
而主角被監視跟蹤,被綁架,被關進小黑屋在床上這樣那樣……
就算如此,主角竟然也遊刃有餘,不僅心理素質超強,體質也超強。
郁叢越看越覺得離譜。
他憑着好奇心,終于看到了女同學那張截圖的部分。往後翻,趕去捉奸的那兩個男人,到了目的地之後竟然加入了。
一共六個人,那得多大一張床……
主角的身體未免也太好了吧!
鋼鐵做的嗎?!
郁叢覺得自己身體某個部位隐隐作痛,看了一下評論區,什麼攻一攻二,什麼釣系美人受的,看得他腦仁疼。
他果斷退出頁面,卸載小說軟件。
垃圾小說,浪費他時間。
那個晚上,他腦子裡全是小說片段晃來晃去。
就連平時關系還不錯的室友跟他說話,他都完全沒聽進去。
睡前還在想,這種小說也太離譜了。
世界上怎麼可能存在那種萬人迷,作者編故事的能力太差。
可能是他罵得太真心實意,睡夢中迷迷糊糊聽見了一個聲音。
操着毫無波瀾的機械音,跟他說——
[您已觸發萬人迷詛咒,請注意查收。]
當時郁叢還以為自己夢見該取快遞了。
結果第二天一醒過來,就發現萬人迷的詛咒真的降臨了。
他在大學裡住的四人寝,但有兩個學長已經畢業,所以寝室裡隻剩下他和一個不同專業的同學,顔逢君。
這位同學人如其名,是他們學校的一大顔霸。
身材高高瘦瘦,一張臉美得慘無人道。追求者有男有女,得從他們寝室門口排到校外美食街再繞一個圈。
性格安靜内斂,而且為人上進,除了上課,大部分時間都去泡圖書館了。
一直以來,他與顔逢君都隻是淡淡室友情。
兩個人都講衛生講禮貌,每天十一點準時關燈上床,不發出任何噪音,住了兩年多,從來沒有矛盾。
每天出門前回來後打聲招呼,寒暄幾句,最多幫忙帶飯,除此之外毫無交集。
然而。
就在詛咒降臨的第一個早晨,郁叢起床之後,就感覺到一雙似有若無的視線黏在他身上。
但他看向顔逢君的時候,對方卻根本沒在看他。
出了門,剛走到教室,郁叢就收到了奇怪短信。沒有署名,但内容很有沖擊力。
【寶寶,你好白,頸側的皮膚好薄。好想親你這裡,但我一定不敢用力,害怕傷到你皮膚下的血管。】
親你大爺!誰是你寶寶!!
郁叢盯着那條短信,意識到一件事——
他好像遇見變态了。
而且這個變态還是那本小說裡的攻一同款。
那個攻一每天必做的事就是陰暗視奸,然後發匿名短信騷擾主角,連口吻都一模一樣,每句話一定會以“寶寶”開頭。
現實裡,陌生号碼也一整天都沒消停過。
到後面,郁叢甚至懶得看了。
然而當他晚上回到寝室,短信又消停了。
他還真的開始懷疑自我,是不是看小說把腦子看壞了。
郁叢暫且作罷,又睡了一覺,天剛亮就起來趕早八。
匆匆洗漱完出門,下樓時才拿出手機。一打開就發現有十多條未讀短信,變本加厲,内容越來越不堪入目。
有一條最讓他無語。
【寶寶,你睡覺的時候好漂亮……】
郁叢:“……”
怎麼會有人隻用兩句話就掉馬的?除了顔逢君,這段時間誰還看過他睡覺?
他這個室友不僅一夜之間變态了,還降智了。好好一個拿了國獎的聰明學生,現在說話跟得了大病一樣,感覺會流口水的那種。
但一個三好室友突然成了變态,這件事對他沖擊不小。
他恍恍惚惚的,一個踩空,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
之所以沒真的摔,是因為有人從後面扶住了他。
他一轉頭,擡眼望,就看見了顔逢君那張沉靜又美麗的臉,眼神還透着說不出的深邃與狂熱。
郁叢跟見鬼了一樣,吓得轉身就跑。
他一整天沒敢看手機。
到了晚上,就趕緊拉着朋友許昭然來了酒吧。
然後就是現在,他面對着許昭然茫然又善解人意的目光,簡單說了一下經過,但沒說自己被詛咒的事情。
他不想被朋友當成神經病。
郁叢又喝了一口帶着澀味的酒,臉頰被密閉空間的熱度熏得紅潤,唇上被酒液裹了薄薄一層,泛着水光。
郁叢今年二十,身體骨架已經發育完全,遠遠看上去一米八的清爽帥哥。
實際上走近了才能看清這張略招搖的臉。鼻子高挺,嘴唇習慣了微微抿着,看上去不太好惹。
但那雙眼睛給這張臉添了點别樣色彩,眼尾略上挑,眼睛很亮,襯得人狡黠靈動,有些角度又很漂亮。
如果不是身處較為安靜的二樓,而是在樓下,一定早就有膽子大的人上前給郁叢灌酒,灌到他不省人事。
許昭然問:“你說他監視你,有什麼證據嗎?”
郁叢:“證據?你當我是你員工嗎,還得給你做PPT彙報?怪不得都說初創公司不好待呢……”
郁叢的嘴一如既往不饒人,許昭然反而被罵笑了。
但笑得很收斂,非常好脾氣地提醒道:“你不是說收到了騷擾短信嗎,讓我看看?”
酒精已經開始在血液内遊走,郁叢腦子暈暈乎乎的,聽許昭然的話摸出手機,翻到短信頁面遞過去。
許昭然垂眼,看向最近幾條。
【寶寶,你眼睛好漂亮……還沒見過你哭……哭起來眼圈會紅嗎,一定更漂亮吧?】
【寶寶的嘴唇也很好看,還有唇珠,好想咬一口……我會輕輕的。】
【寶寶為什麼不肯看看我,視線都落在别人身上……經常和你一起打球的那個男生,你對他笑了好多次……你甚至都沒對我那麼開心地笑過……】
【想對寶寶做壞事……就算寶寶不願意看,我也會假裝你在注視着我……】
是挺惡心的,也多虧郁叢性格不拘小節,膽子也大,才沒被吓到。
他将手機還回去,開口評價:“省略号哥。”
郁叢一愣,反應過來之後笑得厲害,眼睛都眯了起來,身上再無絲毫戾氣,反而很有感染力。
他越想越好笑,東倒西歪的,不自覺朝許昭然挪了過去,挨着坐。
他問:“你這麼溫柔一人,嘴怎麼變毒了?”
許昭然淡笑,鏡片反射着燈光:“因為近朱者赤?”
郁叢被罵,臉上笑容瞬間沒了,卻轉移到了許昭然臉上。
他無語,煩躁地點着手機:“要不報警?”
許昭然可惜地搖搖頭:“要不然怎麼說人家是國獎學霸呢,大多數情況下還是挺聰明的,給你發的短信一個髒字不帶,也沒發裸露照片。”
郁叢有點絕望了,整個人蔫巴下去。
就在這時,新的短信又發了進來。
【寶寶,為什麼要和别的男人喝酒?這麼漂亮的樣子,被别人看到了,他會忍不住對你做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