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叢前幾年聽說,程競高中還沒讀完就被家裡送出國讀書。
這才幾年,這麼快就回來了?
他冷冷打量了一眼,程競穿着一件花襯衣,解開兩個紐扣,露出脖子上的疊戴項鍊。長的那條還墜了一顆紅寶石,寶石周圍是一圈細鑽,在花裡胡哨的燈光下閃爍。
除了項鍊,這人兩邊耳朵上也戴了亮閃閃的耳釘。
就連頭發也染了顔色,隻不過受燈光影響看不清是什麼色,一會兒紫一會兒紅的。
本來還行的一張臉,硬生生被自己搞得像地攤上的批發藝術品,看起來還具形狀,實則是不可回收垃圾。
郁叢不着痕迹地在心裡罵了一通,還覺得自己不夠刻薄。
畢竟這個程競以前幹過不止一件混蛋事。
在外面帶頭污蔑他粗鄙惡毒就算了,因為他嘴巴的确惡毒,最讓他生氣的一件事,還是這人挑撥他和他哥之間的關系。
那會兒他和程競都還在上高中,這玩意兒跟同學大肆宣揚他看不慣郁應喬,恨不得郁應喬死了,他就是唯一繼承人。
而且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一本日記,模仿了他的筆迹,弄得證據确鑿。
郁叢那時候剛被接回來幾年,這個輿論對他而言影響很大。
他沒親口問過郁應喬是不是信了,但從那之後,他哥的确與他漸漸疏遠。
他心灰意冷之際,找到程競狠狠揍了一頓,把人半條命都揍沒了。
最後還是郁家将這件事按了下來,勉強跟程家了結仇怨。
從那兒之後,郁叢沒再單獨見過程競。
今天是第一次。
幾乎是一瞬間,郁叢就激活了身上每一個好戰細胞,簡單來說就是,拳頭又癢了。
一屋子的少爺們,除了郁叢率先認出來的三個人,都沒看他。
還是程競打斷了那鬼哭狼嚎似的聲音,讓包廂内都安靜下來。
然後非常狂妄不羁地向後一靠,坐在一堆人正中,挑釁地看着他。
“各位,郁小少爺來了。”
其餘幾個跟着程競混的二世祖,眼神不屑地從他身上掠過,比起小時候直白的霸淩,一個個都勉強披上了一層人皮。
其中一個喽啰先開口,一出聲也是經典台詞:“這不是郁家那個作天作地的小少爺嗎,身上這髒兮兮的,幾年不見跑去撿垃圾了?怪不得都說郁家不管你了,還真是啊?”
說完之後,幾個人齊齊嘲笑,程競也嘲諷勾唇。
雖然幾人嘲諷得開心,但他們也能看出來,郁叢比起小時候變化很大。
以前還帶着鄉下帶來的土氣和野性,被他們戲稱為野猴子。可現在的郁叢已經褪去青澀,五官長開之後竟然添了幾分漂亮,身上雖然穿得寒酸,但氣質已經不是能用野猴子形容的了。
像帶韌勁的野草,更像是一株還沒開過的花,适合放在家裡細心養着。
就連開口嘲諷的那人,唐開佑,看郁叢的眼神都不自覺帶上了另類的打量。
郁叢平靜看向那個喽啰,問:“你誰?”
唐開佑表情一僵。
他唐家在晉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郁叢不過被趕出圈子幾年,竟然敢不認識他?
唐開佑想起身,卻被程競按了下去。
“不怪你記性差,畢竟好幾年沒露過面了,認不出來也情有可原。”
程競自己起身,慢慢朝他走來:“但你總記得我吧?你被郁家整整禁足了兩個月,可都是因為我。”
郁叢掃了一眼程競,比小時候體格更壯了些,但站起來之後暴露了衣品,顯得更磕碜了。
他開口:“當然記得,因為你被我揍得滿地爬,一邊爬還一邊喊爸爸媽媽救我。”
程競被當衆拆台,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還是沒忍住怒氣,擡手就要揪住郁叢的衣領。
但郁叢早有預判,啪的一聲,直接把那隻髒手拍掉了。
他今天不想打架。
這裡明擺着是給他設的鴻門宴,他要是動手,程競不知道得有多開心。
他掃了一眼已經站起來,随時準備拉架的許昭然,眼神示意對方離開。
許昭然剛走了兩步,就被程競攔住。
“别走啊,好不容易把你郁少爺請過來,大家一起喝酒,不好嗎?說不定你們公司的生意,我願意照顧呢?”
郁叢連冷笑的心情都沒有。
他明白了,程競想用公司來威脅他,讓他放下姿态求人。而且雙方都心知肚明,如果郁叢拒絕,那麼公司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
郁叢還沒表态,許昭然先開口了:“别管他,晉城不是他一手遮天。”
許昭然用指背扶了一下眼鏡,嘴裡說了聲“借過”,實則撞着陳競的肩膀掠過,搭着郁叢的肩膀把他往外面帶。
還語氣嚴肅地對他說:“又不是公司關門了就活不了,理他幹什麼,走走走。”
許昭然沒拉動人,轉頭一看,就瞧見郁叢的臉已經冷得快結冰了。
他高三才和郁叢認識,成了朋友,但也聽說過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他不想再讓郁叢被牽扯進去,毀了現在的平靜生活。
“冷靜,”他湊近了低聲道,“這麼多人,你打不過,而且他們就等着你動手。”
話音剛落,一直坐在角落裡裝木頭人的顔逢君,卻突然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