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叢對梁矜言又改觀了一點,他以前從沒看過這人認真起來的樣子,現在看來,是大多數事情都不足以讓梁矜言認真吧?
他嘟嘟囔囔說了句“謝謝”。
梁矜言故意問:“你說什麼?沒聽清。”
郁叢不願意再說一次,趕緊轉移話題,不知怎的就脫口而出:“那顔逢君回去之後會出事嗎?”
“你覺得他可能會出什麼事?”
“他和顔家的關系好像挺差的,看樣子,他想故意給家裡找麻煩……”郁叢聲音越說越小,“其實也不關我的事,希望他被顔家絆住,以後都不要來煩我了。”
梁矜言的目光始終在郁叢臉上,即使這個角度看不清正臉,他也沒錯過小孩眼神中的一點心虛。
心虛什麼?因為對顔逢君關心而心虛嗎?
他觀察着,覺得有意思。郁叢在外人面前把自己塑造得像一塊石頭,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個松軟的面包。
梁矜言笑着問:“你愧疚了?”
郁叢仿佛被吓了一跳,擡頭反駁:“沒有!他都那麼變态了,我為什麼會愧疚?”
他點頭:“那就是心軟了。”
郁叢表情糾結起來,還帶點嫌棄:“……我從來不心軟。”
說謊與否也太容易辨别了。梁矜言沒忍住,輕笑一聲,惹來郁叢有些不滿的眼神。
他舉起玻璃杯喝水,擋住自己的嘴角,以免讓小孩更加惱羞成怒。
在回來的路上,梁矜言已經看過了監控視頻,所以他知道,顔逢君是主動替郁叢扛事的,隻不過方法幼稚了些。
但他印象最深的,還是顔逢君看郁叢的眼神,即使在昏暗的光線下也難掩觊觎。
顔逢君比他先知道,郁叢有多心軟。
不過沒關系,年輕人心浮氣盛,尤其是當兩個聚在一起。要不了多久,郁叢又會收到驚喜的。
梁矜言擡腕看了一眼時間:“好了,該去休息了,你明天還要上課吧。”
談話突然結束,郁叢和剛開始一樣茫然,被男人帶回到客廳。
梁矜言彎腰撿起了地毯上的電腦,合好之後遞給一頭霧水的郁叢,又把沙發上歪了的靠枕扶正。
這才道:“客卧櫃子裡有一套簡易的醫藥箱,睡前處理一下手背傷口。”
說罷,一邊解開襯衣上的貝母袖扣,一邊朝主卧走去。
郁叢回過神來,梁矜言竟然要住這裡嗎?他以為這人最多隻是來看他一眼而已。
一想到要跟梁矜言睡一套房,即使在不同房間,他也說不出地别扭。
具體别扭什麼……大概是兩個人還不熟吧。
他抱着筆記本亦步亦趨跟在人身後,小心開口:“梁總,您平時不住這裡吧?”
梁矜言頭也沒回:“對。”
“那您今天為什麼要住這裡?應該不太方便吧?”郁叢語氣老實,“我沒有其他意思,就是擔心您住不習慣,您獨居久了,應該不容易适應有人跟您共處一室的。”
梁矜言停下腳步。
襯衣袖扣已經被挽到手肘下方,肌肉結實而線條流暢的小臂露出來,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順着腕部延伸到小臂處,隐約浮現。
郁叢多看了一眼,然後飛快移開視線。
練得真好,一定請了八個私教。看起來揍人也挺痛的,要是能幫他揍向野就好了。
梁矜言轉身,看見郁叢又在走神的目光,抱臂等着人自己回神。
幾秒鐘後,郁叢才忽然回到現實,有點慌張。
“怎……怎麼了?”
梁矜言禮貌地笑了笑:“每個房間都有門鎖。”
郁叢茫然點頭:“然後呢?”
梁矜言:“你可以從裡面反鎖上,我進不來。”
說完就走了。
郁叢等人消失了才反應過來,連忙快步往主卧走。
“梁總我不是那個意思!您是君子,肯定做不出跟我學弟和室友一樣半夜闖門的事情,我真的沒有懷疑您嫌棄您的意思——”
他為自己辯駁,走到卧室門口,卻看見了梁矜言脫衣服的動作。
馬甲已經挂在一邊,梁矜言隻穿着白色襯衣和黑色的西裝褲,側着身體,面對衣帽間解襯衣紐扣。
已經解開了第三顆,敞開的衣領内是若隐若現的胸肌。
郁叢瞄了一眼,感歎梁矜言怎麼練得這麼好。
而且也不像向野那種好到有點過頭,全是比闆磚還硬的厚實腱子肉,反而是恰到好處的寬闊和力量感。
梁矜言停住動作,轉頭看他。
“郁叢。”
他被叫了名字,下意識立正:“怎麼了?”
梁矜言沒再解紐扣,轉而取下腕表,一邊漫不經心地說:“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你中午和晚上吃的什麼?”
郁叢愣住。
完了,把拍照這茬忘記了,而且他還忘記了吃晚飯。
下一秒,他甩下一句“梁總晚安”就跑了。
梁矜言無奈地揚聲提醒:“冰箱裡有吃的。”
郁叢的聲音遠遠傳來,帶着活力:“知道了!”
很快又補了一句——
“今天謝謝您!”
逃跑得比兔子還快,但是還挺有禮貌。
梁矜言更加無奈,帶孩子果然容易操心,他終于略微體會了郁應喬的感受。
但有些事情連郁應喬也不知道,比如,郁叢最近似乎陷入了某種奇妙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