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靜悄悄的，大家都大氣不敢出，安安靜靜地假裝自己是角落裡的巨大擺件。

魏時有甚至沒回答姜流的問題，直接挂掉了電話，也省掉姜流很多不必要浪費的氣力。

她的态度出乎陳平安的想象，他原以為對方和經紀人一樣，是純善得傻氣，很好拿捏的一團棉花，現下的場景卻讓他覺得自己和團隊一拳打到了鋼闆上。也是，換做他遇到這種拿捏魏時有團隊的辦法早就一擊緻命了，根本不可能給予對方喘氣的空間，對方眼下還能接姜流電話也不知道是不是舊情難忘。

“這個竊聽器不會是她們團隊裝的吧？買通狗仔？”一邊聯系魏時有經紀人，陳平安一邊揣測究竟是誰想要折騰他們，但藝人在圈裡不可能不樹敵，表面親熱背地裡也落井下石。蛋糕是有限的，她們沒有擴大它的能力，隻能費盡心思地争奪更大塊的蛋糕。

“不至于。”

姜流回答得很快，她清楚魏時有不會做這種事情，連秦知都被她揣測過一遍，但魏時有不會做這種事。即使對方能這樣挂她的電話，但絕對不會用這種手段害她。

“你還想着和她複合嗎？”

陳平安的目光從運作着的電腦上移開，鏡片背後的眼睛犀利地望着她:“魏時有那麼好？你比我想象中長情。”

即使不對視，姜流也覺得對方在揶揄她，她靠在沙發上從旁邊遞了抽紙盒給助理，又毫不留情地怼回去:“我沒有升官發财死老婆的劣根性。”

一次兩次被這樣刺着，陳平安也心有不滿，但對方就是他手底下最争氣的産品，再生氣也要忍着:“你何必執着她呢？隻有提純才能利益最大化，CP粉愛兩個人，不劃算的。”

“非要那麼劃算幹什麼？”

在經紀人面前據理力争的姜流讓蘋果覺得意外，她分不清對方究竟愛不愛魏時有，表現得不那麼愛但在這種時刻又維護着。

就是這樣才沒辦法松手吧？表現得不如一的人，才讓人好奇她究竟愛還是不愛。

姜流随手點開微/博，看底下粉絲的反應，粉絲基礎打牢了，脫粉也不算太狠。職粉依然在控場，不至于說出“一個巴掌拍不響”“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種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話，隻能譴責私生用錄音設備入侵愛豆私生活。

心碎的小粉絲也一抓一大把，在底下茫然失措地痛哭評論。

【愛怎麼就消失了？三年前你不是這個樣子的啊？難道一直在騙我們嗎？滾出來道歉啊！】

【我之前還跟風譴責過魏時有破壞了我想象中的完美愛情，原來罪魁禍首是你啊，你原來是這種人】

【你對得起魏時有嗎？難道就是為了騙我的錢才演出來的嗎……】

【難道你到現在還覺得魏時有欠你嗎？她不欠你，要欠也是欠三年前的一個耳光，第一次見面就應該把你抽死，讓你演得這麼好，背地裡還覺得營業是你一個人的功勞……】

蘋果悄悄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姜流在看評論，看清上面的字之後她也不敢說話了，恨不得找個洞藏起來避免成為遷怒對象。

謾罵有，控訴有，撕心裂肺的也有。

粉絲還是控着場吹她渣蘇人設，姜流看了一眼也覺得膈應，放下手機繼續準備下一步的公關策略。

魏時有的經紀人沒有真的拒之不理，最後協商着讓出去一個珠寶代言才答應發表澄清，最後的解釋也客氣官方。

【魏時有:錄音鬧劇就此打住，和前任已和平分手，我們在過去的戀情裡都有不成熟的地方，再對過去的故事進行批判沒有任何意義】

和官宣分手時相似的文案，底下的粉絲也一派積極樂觀地讓她往前看，喜氣洋洋仿佛就地過年。姜流看着有點煩，但也沒權利指摘對方，何況現在是魏時有讓她從鬧劇裡走出來。

過去，也靠着營業她們才一起走出谷底。現實和過去小幅度重疊，為了避免争端也停了幾天工作，躺在家裡的時候總難免想起對方，但魏時有的三年的痕迹好像一下子就抹殺了。

房間桌面還有她上次一時興起畫的水彩畫，短暫地沉迷網遊時買的鍵盤其實也沒用過幾次，牆上的幹花已然死去多時。

隻是她好像忽然才發現。

姜流躺在床上，過去兩個人一起的時候都寬敞的床在這一刻顯得空落落，她翻了個身，想起她們在這裡的對話。

“我會永遠在你身邊的。”

她說過這樣的話嗎？隻有很少的時候，姜流幾乎不會說這樣的話，但她的确覺得她們還有很長的路，沒理由在這裡就分道揚镳。但在電話裡的魏時有聲音好冷淡，過去會這樣說話嗎？是因為邬斂嗎？她明明什麼都沒做，為什麼她們就陷入這個境地了呢？

姜流百思不得其解。

她也不願意承認自己在想念對方，周邊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飯館，想吃什麼随時可以點，隻是她忽然就想吃魏時有做的面。

姜流點了一份面條，等了半小時送到，打開門端上餐桌的時候才發覺沒有食欲，拿筷子嘗了一口又放下了。她拿手捂着自己的臉，小貓忽然湊過來蹭她的腿，毛茸茸的感覺并不壞，但姜流覺得壞透了——好像有什麼真的被打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