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有人被我帶起的勁風驚擾,茫然地回頭,卻隻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根本來不及反應。我
的腳步輕盈而迅捷,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穩穩地落在地上,幾個起落間,已經越過了擁擠的舷梯和大部分人群。
雙腳重新踏上堅實的碼頭地面時,貝奇還有些恍惚。
我将他放下,順手在他小小的臀部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語氣帶着一絲輕松的揶揄:“吓一跳吧?是不是很快?”
這帶着狎昵意味的觸碰讓貝奇渾身一僵,一股惡寒瞬間竄上脊背。
他猛地後退幾步,拉開與我的距離,擡起頭,眼神冰冷銳利,像是在看什麼令人作嘔的東西。
變态!
我似乎并未在意他劇烈的反應,或者說,并未往深處想。
我轉過身,目光掃視着碼頭周圍的環境,評估着這個“幸福小鎮”的初步印象,說道:“看來我們得先找個落腳點。你是想住酒店,還是……我們直接找個地方長期住下來?”
我一邊說着,一邊習慣性地回頭想征詢身邊小孩的意見,或者說,是通知他我的決定。
然而,剛剛還站在那裡的、穿着熊貓外套的小小身影,已經不見了。
我微微一怔,目光迅速移動,捕捉到了一道快速閃入不遠處一條陰暗狹窄小巷的背影。
真是……太不聽話了。
酷拉皮卡站在原地,海風吹拂着他金色的發絲,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挫敗感,甚至讓他無端聯想到了某個同樣難以掌控的男人——這麻煩的性子,果然還是庫洛洛的錯。
我微微蹙眉,剛才那帶着狎昵意味的拍打,或許确實吓到這個敏感的小家夥了?
但現在不是深究這個的時候。他本想給這孩子一點自由,熟悉一下這個即将定居的小鎮,可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小孩獨自亂跑,萬一遇上地痞流氓怎麼辦?
不能再讓他亂跑了。
我眼神一凝,右手微擡,念力流轉間,一條閃爍着金屬光澤、末端帶着一個小球的鎖鍊憑空出現,正是追魂之鍊。
鍊條輕輕晃動,前端的小球精準地指向了貝奇消失的那條狹窄陰暗的小巷。
我不再猶豫,身影一閃,如同離弦之箭追了過去,腳步輕盈無聲,隻留下原地微風帶起的幾片落葉。
為了甩掉身後那個可怕的“監護人”,庫洛洛幾乎是拼盡了全力。
他矮小的身體在錯綜複雜的小巷中穿梭,專挑那些成年人難以通過的縫隙和障礙物。
濕滑的青苔石闆,堆積的雜物,散發着異味的垃圾桶,都成了他的掩護。
他能聽到身後隐約傳來的、極輕微卻不容忽視的腳步聲,那聲音像跗骨之蛆,讓他心髒狂跳,求生的本能催促着他更快、更隐蔽地逃離。
前面是一個半開的下水道入口,黑洞洞的,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潮濕腐臭。
,庫洛洛隻猶豫了一瞬,便咬緊牙關,忍着強烈的惡心感,矮身鑽了進去。冰冷黏膩的污水瞬間浸濕了他的褲腳和鞋子,濃郁的臭氣幾乎讓他窒息。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前進,腳下是滑膩的淤泥,偶爾有老鼠吱吱叫着竄過,但他隻是繃緊了神經,加快了速度。
在這種污穢不堪的環境裡,那個金發男人應該不會追來了吧?
他帶着一絲僥幸想。
不知在黑暗中爬行了多久,終于看到前方透出微光。
庫洛洛手腳并用地爬出另一個出口,重見天日讓他貪婪地大口呼吸着相對新鮮的空氣,盡管身上沾滿了污泥,散發着難聞的氣味。他警惕地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條稍微寬敞些的街道,行人不多。就在這時,一股濃郁的、帶着甜膩氣息的烘烤香味鑽入鼻腔,瞬間勾起了他空空如也的肚腹強烈的饑餓感。
他循着香味望去,不遠處,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奶奶正守着一個簡易的面包攤。
木闆上鋪着幹淨的白布,上面擺放着一個個烤得金黃誘人的面包,其中一些從中間剖開,填滿了鮮紅欲滴的草莓醬,看起來又白又軟,散發着無法抗拒的誘惑。
庫洛洛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在攤位旁不遠處的牆角蹲了下來。
他身上髒兮兮的,與周圍幹淨的環境格格不入,但他毫不在意。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刻寫滿了對食物的渴求,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冒着熱氣的面包,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那副模樣,看起來可憐極了,足以讓任何人心軟。然而,盡管饑餓難耐,他卻始終緊抿着嘴唇,倔強地沒有開口說一句話,更不用說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