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随時可能追上來,我們必須盡快擺脫奧加的鉗制,否則誰也别想安生。
雷歐力眉頭擰得更緊,語氣帶着審視:“這種‘手術’,你确定不需要通知孩子的母親嗎?”
他實在想不通,酷拉皮卡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結了婚,還生了這麼大一個孩子,他們這群最好的朋友竟然毫不知情。
看那孩子精緻漂亮的五官,他猜測孩子的媽媽一定也是個美人。
“孩子的母親,”我頓了一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聲音平淡:“已經死了。”
而且那個該死的靈魂還陰魂不散地纏在貝奇身上。
“……”雷歐力準備好的質問卡在了喉嚨裡。
他看着酷拉皮卡那張沒什麼血色的臉,那雙眼睛平靜無波,卻透着深不見底的疲憊和哀傷。
他知道,酷拉皮卡心裡一定痛徹心扉。
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酷拉皮卡的肩膀,雷歐力沉聲道:“我們會一直在你身後支持你。”
酷拉皮卡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他的好意,随即話鋒一轉,語氣斬釘截鐵:“手術,不要用麻醉。”
“什麼?!”雷歐力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被他這瘋狂的要求驚得倒抽一口冷氣,随即怒極反笑:“你想活活痛死在手術台上嗎?!”
“我隻是想體驗一下,”酷拉皮卡的聲音冷了下來,帶着一種冰冷的、近乎自虐的執拗:“我的族人被活生生挖出眼睛時,是什麼感覺。這樣,我就永遠不會忘記對蜘蛛的仇恨。我不能再這樣懦弱下去了。現在我有了貝奇,我不去殺他們,他們遲早也會找上門來。”
庫洛洛,你就安心地去吧。如果你的同伴非要來招惹我,我會讓他們下去陪你。
“不,你根本不懦弱!”雷歐力看着他眼中燃燒的、幾乎要化為實質的火焰,大聲反駁:“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人!”
他猛地推開旁邊手術室的門,側身讓開:“進去吧!我會盡快結束。媽的,老實說,我真他媽不想幹這種事,可是我該死的沒法拒絕你!”
“小朋友,乖乖在這裡坐着哦,姐姐給你拿糖。”溫柔的護士小姐揉揉庫洛洛的軟毛,轉身去找糖。
庫洛洛環顧四周,那些和他差不多大甚至更小的年齡的孩子正在一邊的氣球堆裡大喊大叫,他們開心的抱着氣球跑來跑去,臉上洋溢着歡樂的笑容。
庫洛洛心想,哪果這個時候他跑掉的話,會不會壞了酷拉皮卡的事?
他這麼想着,貼着牆角,像風一樣的跑了出去,有人發現了他的離開,大聲叫他回來,白色的牆壁和門飛速向後退去,偶爾有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或行色匆匆的病人投來詫異的目光,但他毫不在意。他隻知道要跑,要離開這個地方,跑得越遠越好。
心髒在胸腔裡咚咚直跳,像要撞碎肋骨。
殘缺的小孩子誰會要呢,最後肯定是被丢在屍房焚化掉吧。
他無意之中來到了幾十年後,遇到了這個好看又狠心的家夥,輕而易舉的喜歡上了他。
他多麼想回到過去,然後在這個時間找到酷拉皮卡,狠狠的折磨他,他就不敢再想要着要賣掉自己了。
庫洛洛來到小河堤邊,他蹲在地上,看着河裡的魚兒結伴群遊,直到看清水面上的倒影,貝奇才發現,臉上一片冰涼。
他無意中從幾十年後來到這裡,跌跌撞撞地闖入了酷拉皮卡的世界,然後那麼輕易地、幾乎是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那個金發少年。他眼中的溫柔,他指尖的溫度,都讓他沉溺。可這份喜歡裡,摻雜了太多的不安和恐懼。他甚至生出一絲怨恨,如果、如果他能回到過去,在酷拉皮卡還沒有遇到他的時候找到他,是不是就能狠狠地折磨他,讓他也嘗嘗這種被抛棄的滋味,看他還敢不敢動念頭“賣掉”自己……這個詞像毒刺一樣紮進心裡,讓他喘不過氣。
他低下頭,看着河水裡自己模糊的倒影。小小的臉龐蒼白而迷茫,一雙黑亮的眼睛濕漉漉的。直到一滴冰涼的液體砸在手背上,他才後知後覺地擡手摸了摸臉頰——不知何時,臉上一片冰涼。
剛摘除眼球的劇痛讓我眼前陣陣發黑,身體沉重得像是灌滿了鉛,連暈過去都成了一種奢望。
雷歐力的身影在我視野裡晃動、重疊,我忍不住在心裡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用這種自殘式的逞強來堅定意志,真是愚蠢透頂!
“你這家夥,還真是能忍,”雷歐力眉頭緊鎖,聲音裡是壓不住的擔憂和幾分氣惱:“看看你現在這鬼樣子!痛得要死吧?要不要來一針嗎啡?”他俯身湊近,仔細觀察着我煞白的臉色。
“不……不用……”我費力地吸着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着眼眶的傷口,疼得鑽心。
這感覺,比生貝奇那時還要命,但我還是硬生生扛下來了。我咬着牙,斷斷續續地問:“該……該裝假眼了吧?”
“裝什麼裝!”雷歐力沒好氣地低吼:“你看看你這臉,半邊都腫成豬頭了!現在裝上去,傷口根本好不了,等新肉和假體長到一起,你怕是連喘氣都疼得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