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沒法吃了。
“離我遠點!”我猛地揮開他伸過來的手,抓起挂在一旁的圍裙,用力按住傷口。
他皺起了眉頭,語氣裡帶着一絲不容置疑:“我隻是想看看傷口。酷拉皮卡,别這麼抗拒。”
我沒理他,死死按着傷口,直到那股溫熱的湧動感漸漸平息,才松開手,快步走到櫥櫃邊翻找醫藥箱。
找出藥粉和繃帶,草草處理了傷口。等我包紮好手指轉過身時,庫洛洛竟然已經不知道從哪裡找了個幹淨的鍋,盛好了滿滿一鍋熱氣騰騰的燴菜,正用勺子舀起一點,放進嘴裡嘗了嘗,随即贊同似的點了點頭。
“你……你……”我指着他,氣得話都說不完整。
剛才明明警告過他不準碰任何東西!這個人根本就沒把我的話聽進去!
“……算了。”手上的傷口不深,隻是切東西會有些不方便。我深吸一口氣,認命地準備重新收拾殘局。
他卻已經拿起另一把刀,開始處理剩下的蔬菜。
看着他熟練的動作,我忽然想起他以前做的那些堪稱黑暗料理的東西,胃裡一陣翻騰。我狐疑地走到鍋邊,拿起碗和勺子,盛了小半碗他剛煮好的燴菜,遲疑地嘗了一小口。
……下一秒,我猛地扭頭,将嘴裡的東西盡數吐回了碗裡。那詭異的味道簡直難以形容。
“庫洛洛!”我忍無可忍地轉頭瞪着他:“我再說一次,不要碰它們!”
這個人做的菜,以前就知道有多難吃。生下貝奇後,被他“照料”的那段日子,簡直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無助的時期之一。明明是被用心照顧着,可那些食物卻能輕易将我僅存的耐心消磨殆盡。
“難吃嗎?”他停下切菜的動作,轉頭看我,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裡竟然清晰地映着笑意:“我覺得還好。”
他聳聳肩,語氣輕松地說出一個驚人的事實:“我沒有味覺。小時候吃壞了東西,生過一場大病,之後就嘗不出味道了。”
這句話澆滅了我心中大部分的怒火。
那個灰白模糊的、幼年庫洛洛的影像再次浮現在腦海裡,揮之不去。我下意識地放緩了語氣,聲音也低沉下來:“……别再搗亂了。”
他将切好的蔬菜整齊地碼放在盤子裡,遞給我,嘴角勾起一個微不可查的弧度:“遵命。”
我端着那碗味道詭異的湯,重重放在庫洛洛面前的桌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他自己煮的,就該他自己喝完。
餐桌上,貝奇圓溜溜的眼睛在我和庫洛洛之間轉來轉去,充滿了好奇。
趁我不注意,他偷偷伸出小勺子,小心翼翼地沾了點湯水,迅速塞進嘴裡。
我沒阻止,就看着他。下一秒,貝奇的小臉皺成一團,猛地吐出舌頭,抓起旁邊的果汁杯,“咕咚咕咚”灌下大半杯。
“魯西姆叔叔喜歡這個味道啊,”貝奇緩過勁來,體貼地把自己的果汁杯推到庫洛洛手邊:“還是喝這個吧叔叔,這個好喝,能長高。”
真是我的好兒子。懂得顧慮别人,還會照顧人,這麼好的孩子,庫洛洛那種人怎麼可能教得出來!
我清了清嗓子,餐桌旁的一大一小立刻都擡起頭,望着我,等待下文。
“貝奇,”我轉向兒子,“周末幼稚園有活動嗎?”
“唔……”貝奇腦袋歪向一邊,肉乎乎的手指點着下巴,認真思考:“老師說,夏天很熱,要注意防曬。”
“沒有别的了?”
“唔……唔……”他努力地想,眉頭都皺了起來,最後隻能求助地、可憐巴巴地看着我。
老師的消息我早就收到了,這個周末沒有集體活動。但我打算帶他去鍛煉身體,爬山涉水,抓抓小魚。
“寶寶,”我放柔聲音,湊近他:“周末和爸爸去山裡撿木柴,好不好?”
“好呀好呀!”小家夥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落滿了星:“撿木柴是什麼呀?”
“家裡的柴火快燒完了,不撿木柴,我們就沒法做飯了。”我伸手揉了揉他柔軟的金發:“寶寶長大了,也要學着做點事情了。”
貝奇挺起小胸脯保證:“爸爸,我很乖的,我一個人睡覺也不怕!”
我夾起一塊剔好刺的魚肉放進他碗裡,看着他埋頭努力扒飯的樣子,心頭溫熱。
這時,對面的庫洛洛開口問:“是要去山裡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