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奇?以撒?”我呼喚着,聲音在空蕩的客廳裡回蕩,無人應答。
一股寒意順着脊椎爬升。
我快步穿過客廳,走向花園的方向,目光掃過每一個角落。
空無一人。隻有那本我之前攤開的關于古代遺迹的書,掉落在橡樹下的草地上,書頁被風吹得嘩嘩作響。
不對勁。
我猛地轉身沖回屋内,心髒狂跳,不祥的預感幾乎要将我吞噬。
目光最終定格在客廳的矮桌上。
那本攤開的書本,就在我剛才離開時放着它的地方,但書頁中央,赫然出現了一個被燒灼出的黑色蜘蛛符号!
那符号邊緣的紙張還在微微卷曲,散發着焦糊的氣味,甚至還有一絲細微的火星明滅不定,尚未完全熄滅。
他們剛離開不久。我晚了一步。
“他媽的!”一股冰冷徹骨的憤怒瞬間沖垮了理智的堤壩,我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間燃燒起來,眼底深處迅速被猩紅所覆蓋。
又是他!那個陰魂不散的男人!
他到底又想做什麼?!庫洛洛·魯西魯!
以撒……貝奇……
我的雙手不受控制地攥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殺了他!現在!立刻!
這個念頭如同瘋狂滋長的藤蔓,死死纏繞住我的大腦,幾乎要将我撕裂。
好不容易才擁有的、片刻的安甯,這小心翼翼維系的、看似平靜的生活,再一次,被那隻該死蜘蛛,被那個男人,毫不留情地徹底摧毀!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這樣!
那個下午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空氣裡殘留的焦糊味,矮桌上那個刺眼的黑色蜘蛛烙印,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剛剛發生的一切。
憤怒像岩漿一樣在我胸腔裡翻滾、沖撞,每一次呼吸都帶着灼人的熱意,肺葉緊縮,幾乎要被這無處宣洩的狂怒撐裂。
猩紅的顔色早已浸透我的眼底,視野邊緣都仿佛泛着血光。
我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野獸,在不算大的屋子裡來回踱步,地闆被我踩得吱呀作響。
每一步都重重踏下,仿佛想将這令人窒息的現實踩碎。
目光所及,都是孩子們存在的痕迹——散落在地上的積木,沙發扶手上貝奇蹭上去的油彩,甚至空氣裡還若有若無地飄着以撒身上淡淡的奶香……這些曾經帶來溫暖的細節,此刻都變成了尖刺,紮進我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殺了庫洛洛·魯西魯。
這個念頭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盤踞在我的腦海。
理智告訴我需要冷靜,需要計劃,需要弄清楚他把孩子們帶去了哪裡,他的目的是什麼。
但情感的洪流太過洶湧,一次次沖垮理智的堤壩。
我攥緊的拳頭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指甲陷進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痕,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緩慢得如同酷刑。
窗外的陽光從刺眼變得柔和,再漸漸染上橘紅,最後徹底沉入地平線。
屋内的光線越來越暗,我沒有開燈,任由陰影将我吞沒,如同我此刻的心境。
七個小時,十二分鐘。我精确地計算着,每一秒都像是在滾燙的鐵闆上煎熬。
就在我幾乎要被這無邊無際的黑暗和憤怒徹底吞噬時,一種難以言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氣息突兀地出現在客廳裡。
我猛地擡頭,心髒驟停了一瞬。
他就在那裡。庫洛洛·魯西魯,仿佛一直就坐在那兒。
他閑适地靠坐在我家的沙發上——那張貝奇喜歡蜷在上面看書的沙發。
他姿态放松,甚至可以說是慵懶,與這間屋子緊繃的氣氛格格不入。
更讓我血液瞬間沖上頭頂的是,他手裡正拿着一個小碟子,裡面裝着幾塊我下午才烤好的、準備給貝奇和以撒當點心的蜂蜜小餅幹。
他撚起一塊,慢條斯理地放進嘴裡,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品鑒什麼稀世美味,臉上甚至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近乎學者般的探究神情。
那雙深不見底的黑色眼睛平靜地看向我,沒有挑釁,沒有炫耀,隻有一片虛無的漠然。但這漠然本身,就是最殘忍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