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十三和郝四郎從假山上跌跌撞撞沖到台階口的時候,先看到的是地面的血迹,吓得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哆嗦着兩條腿從假山台階好不容易挪下來,又見華玥抱着個人蹲在地上。兩人瞬間又想哭又想笑。
華玥都沒空去嫌棄他們兩個,怒吼道,“還不快喊醫者過來。”
郝四郎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公主,您怎麼樣啊,沒事吧!”
華玥瞪了他一眼,“廢物,去喊人。”
華玥掏出帕子,給懷中人擦去口邊的鮮血,可是,懷中人身體一抽,接連幾口鮮血吐出,竟然是止不住了。
華玥手抖得幾乎抱不住人,她索性丢掉帕子,用兩手摟住懷中人。
懷中人的脊背那麼瘦,幾乎能摸到骨頭。
可是這麼瘦的人,居然救了她的命。
齊行簡剛離開書樓還沒半盞茶的功夫,就聽見了此處動靜。趕到這裡一看,簡直頭大如鼓。他一把從華玥懷裡抱過莊玉衡,就往外疾走,連呼,“快傳醫者。”
華玥被人扶起,小跑着跟了上去。
齊十三恨恨地瞪了郝四郎一眼,連忙也跟了上去。
郝四郎有些委屈,他也不過是想找個由頭吸引華玥的注意,哪裡想到後來能弄成這樣。
莊園中頓時一陣鳥雀驚散,侍者侍女低頭奔走,直到晚間才安定了下來。
華玥一直守在莊玉衡的房内,任誰勸都不肯離去,被勸煩了,甚至将不相幹的人都攆了出去,隻與齊行簡面對面坐着,沉默無言。
齊行簡已經問明了假山上發生的事,甚至在醫者醫治莊玉衡的時候,還去了假山仔細查看了一番。
當他看着假山上,釘入石縫的竹簡和其上殘留錦緞殘絲,當真是一陣後怕。雖然氣惱齊十三嘴巴不嚴、郝四郎獻媚取寵、華玥窺人隐私,但華玥跌落确是意外。要不是今日莊玉衡帶傷出手,他真的無法交代。
醫者從内室退了出來,向兩人行了一禮,“女郎舊傷未愈,又強行出手,如今情形很是不好,至少需靜養半月……”
華玥打斷他,朝内張望,“她醒了嗎?”
醫者答道,“尚未。女郎的内傷很棘手,隻能靜養。如今内傷加劇,經脈再度受損,痛苦非常人能忍受。我便給女郎用了藥,讓她沉睡至明日,這樣也能為她減輕些痛苦。”
齊行簡吩咐道,“不用吝啬藥材,盡心醫治。不能讓她出事。”
醫者稱喏,退了出去。
華玥看着齊行簡陰沉的臉,讪讪地站起來給齊行簡行了一禮,“三哥,是我莽撞了。連累了她。我給你賠不是。需要用什麼靈芝人參,盡管說。”
齊行簡很想發火,但是礙于華玥的身份,他隻能按捺,沉吟一會兒,才道,“為何向我賠不是?”
“她是你的人,我累她至此,自然要向你賠不是。”
“誰說她是我的人?十三跟你說的。” 齊行簡磨牙。
華玥點頭,“對啊,十三說你金屋藏嬌。”
知道十三不動腦子,但能蠢成這樣,着實有點出乎齊行簡的意料。他決定一會收拾十三的時候,不妨多點關愛,由自己親自動手,“她姓莊,叫莊玉衡。在屏山救了太子的就是她。她在入京謝恩的路上險些糟了暗算,被我救了,這才在我的莊子上修養。”
解釋完了,他到底沒忍住,“你們天天的腦子裡都在想什麼?”看到女子在他的莊上,就往私情上想,而且不光想,還來窺視。宮中那些博士教的禮義廉恥都教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什麼!她就是那個血守屏山的女郎。”華玥想到莊玉衡今日救她的那一幕,隻覺得面頰發燙,兩眼發亮,“難怪這麼厲害。”
齊行簡看她興高采烈,不由警覺,“你又要做什麼?”
她能做什麼?交朋友啊!武功高強的男人到處都是,不讓須眉的巾帼有幾個?
他們這些男人哪裡能明白莊玉衡這個傳奇給京都女郎們的震撼。曆來都是郎君們吹噓自己如何厲害,覺得女郎擅長的不過都是些供人娛樂的東西。可是,眼睛長在天上的東宮侍衛被賊人殺了,那麼多賊人都被莊玉衡滅了。
血守屏山,什麼時候搬出這四個字,都足以讓天下郎君閉嘴。
“你放心,從今天開始,我來照顧她。”華玥興奮地巴不得現在就去把莊玉衡弄醒,以表達她滔滔不絕的敬仰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