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叔帶人進了莊子之後,直撲被圍堵之處。
手下見他來到,連忙行禮。飛叔心中迫不及待,表面倒是鎮定,“找到她了?”
“找到了。”
“确定是她?”
“人雖瘦了些,但确實是她!”這個手下曾參與屏山刺殺之事,僥幸在莊玉衡手下逃脫。那樣的場面,任誰都終身難忘。故而一眼便認出了莊玉衡。
飛叔冷笑,“好極了。隻她一人?”
“她身邊還有幾個人,如今與她一起躲進了一間房舍之中,那房舍雖小卻甚是堅固,後面連着山壁,一時難以攻破。但我們已經重重圍住,她怎麼都走不脫的。”
飛叔難忍心潮澎湃,“快帶我去!”
待飛叔走到那處院落,他環顧四周,隻見這裡有一處偏僻的屋舍,門窗緊閉,屋後靠着巍峨山壁,周圍布滿了自己的手下,刀劍森然,已是插翅難飛。
他不由得仰天大笑,“莊玉衡,你當日在屏山孤身守關,連戰數日,如何不懂利用地勢之利?怎麼今日竟然選了這樣一個絕境?”
屋内沉默片刻,方才響起一道虛弱的聲音:“你是何人?”
聲音氣若遊絲,若非夜晚寂靜,幾乎難以聽清。
“莊姑娘不需要知道我是誰?”飛叔當日在屏山接連數日都無法突破莊玉衡所守的一線天,那種挫敗一直讓他難以釋懷,今日能與莊玉衡再次面對面,一雪前恥,心中的舒暢真的是難以用言語形容。“你隻需知道,今日你落在我手中,我敬你是巾帼英雄,願意給你一個痛快。”
“哈哈。” 屋内靜默了一瞬,随即傳出一聲輕笑,“方才沒聽出來,如今多說了幾句,我倒是想起來了……當日在屏山,數次帶人沖殺,打不過又狼狽退去的人——其中,就有你。怎麼,回去之後,你的主子沒為難你吧!”
飛叔的笑意瞬間僵住,臉色陰沉下來。
屏山之變,他們籌謀良久,最終卻被莊玉衡一人擋下,至今仍是主上心頭的一道刺。那些死了人也就罷了,他們這些活下來的人,怎能不受懲戒?那一道道落在脊背上的鞭痕,至今仍仿若灼燒般疼痛。
飛叔活動了一下肩膀,冷哼了一聲,不願多言。
莊玉衡聞聲又笑了起來,“閣下真是好修養。換做其他人,敗在女人手中,但少不得要罵些牝雞司晨之類的污糟話,你卻從未出口……難不成,閣下的主子也是女人?”
飛叔冷笑一聲,剛要反駁,就聽莊玉衡接着說道,“哦,看閣下這般不屑,看來主子不是女子。那麼就是你的同僚之中,有女子且頗受重用。”
飛叔眉頭一皺,心生警覺,冷聲道:“莊姑娘,都這個時候了,還是交代後事吧,何必廢話?”
莊玉衡歎了一聲,“我倒是不想廢話……隻是連我問你是誰,你都不肯說;要是我問你為何非要殺我,你更是不會說的。”
飛叔冷笑一聲,“莊姑娘果然一直是個明白人。”
“多謝。”莊玉衡意味深長地輕聲道,“謝謝你幫我解惑。”
什麼?飛叔微微一怔,心中莫名生出一絲不安,“我何時為莊姑娘解惑了?”
莊玉衡輕咳了幾聲,“你說我一直是個明白人。可是在屏山之前,你我素未謀面,你如何知道我是個明白人?”
叔叔臉色陡變。
莊玉衡又道,“我在屏山縣衙苟延殘喘那麼久,你們一直沒有來殺我。并非殺不了,而是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覺得不值得動手。可當我故意放出些消息,你們立刻來了,還不惜大動幹戈。可見,我要試探的那個人,一定是你們的同夥。”
“防火!燒死她!”飛叔斷喝出聲!
莊玉衡笑聲意味深長,“哈哈哈哈,你太心急了。我如今已經落到如此絕境,便是猜出來,也改變不了什麼。”
飛叔目光陰冷,語氣森然,“莊姑娘心智過人,我自認謹慎小心,都躲不開莊姑娘的刺探,你這樣的人,還是死了更讓人放心。”
“呵呵。”莊玉衡笑聲有些戲谑,“那可不一定。你知道這個屋子是做什麼的嗎?”
飛叔警覺地眯起眼睛,試圖看清屋内的情況。
莊玉衡笑意更濃:“這是這莊園上養信鴿的地方。我特意退到這裡,就是想在死前見你一面,跟你确認我的猜測。一會兒,我便放飛所有的信鴿,齊世子得到了消息,必定會将此事傳開。我要你們數年謀劃,雞飛蛋打。我要你那個藏頭露尾的同夥,所求皆空,無一事成!”
飛叔隻覺得氣血上湧,“莊姑娘,明明死前可以得個痛快,你何必非要找不痛快!”
莊玉衡咳了幾聲,“我本來就武功盡失,重傷難愈,遲早要死。我死的越慘,你們籌謀的事情便越難得逞。拿死來威脅我,你以為我會怕這個!”
飛叔頭皮發麻,大喝一聲,“弓箭手。”
夜空中,鴿哨聲驟然響起,衆人隻聽見群鴿振翅沖天。
飛叔情急之下大喊,“射,一隻都不能走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