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和廬山難得的熱鬧喧嚣。各峰的弟子們嘻嘻哈哈地将自己的采買單子往管事的手裡塞。管事的忙得一頭汗,看着手裡的單子哭笑不得,“小祖宗,你長了幾個腦袋,一下子買一百瓶桂花頭油?你用得完嗎?再說這山裡的花兒這麼多,你拔點插腦袋上不是一樣香噴噴的?”
他口上雖然這麼說着,但還是将少女們的清單妥帖地收了下來。
女弟子們嘻嘻哈哈地跑開了。後面的弟子們又立刻像潮水一樣将管事圍了起來。
劍廬之上亦是如此。
管事的忙得暈頭轉向,甚至都分不清是誰遞過來的單子。
崔玲趁着前廳亂糟糟的,朝着一個雜役招了招,那個貌似老實的雜役立刻走到她面前,“請問姑娘有什麼吩咐。”
崔玲遞給他一封信,笑着說,“管事現在忙得很,這是我要替師娘要采購的東西,你一會記着給管事。”
她明晃晃地遞了一份信給雜役。那雜役讨好地應承着,接了過來。然後趁着衆人沒有注意,将信封下面壓着的另一封信藏進了懷中。
三日之後,采購的物資分批被送了回來。崔玲期待的東西也跟徐佳兒所要的東西一起送到了崔玲的手中。
崔玲将東西送到了徐佳兒的住處,“師娘,您看看,這些東西置辦的對不對。要是不對,趕緊讓管事們再想想辦法。”
徐佳兒也是無事。将東西一件一件過目,忽見一個雕工雅緻的筆架,神色微疑,“哎,這個筆架是哪兒來的,我訂了筆架嗎?”
崔玲一擡頭,面露恍然,“是師父訂的。師父書房的那個筆架開裂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得換。”
徐佳兒臉色微變。自從上次跟黎斐城大鬧一場,拒絕黎安去主峰受訓之後,夫妻二人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師母,還是去看看師父吧。這封山要三年呢,師父的衣帽鞋襪,您總不能讓别人去置辦吧。”崔玲和聲勸道。
徐佳兒冷臉道,“誰要去看他那張冷臉。”
崔玲偷笑,“您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今天師父不在書房裡,我們趁機進去看看師父的衣櫃。哪些需要添置的,您悄悄給他做好。我就不信師父看見您親手做的衣服不心軟。”
徐佳兒被她說動,帶着那個筆架與崔玲一同去了黎斐城的書房。
到了書房之後,崔玲道自己去安置那個筆架,便由徐佳兒一人進了寝室。徐佳兒見屋中陳設簡單,不由心中一陣酸楚。自己少年時便對黎斐城一見傾心,雖然經過些波折成了夫妻,但怎麼如今就弄成了這個樣子。
她打開了黎斐城的衣櫃,取出了所有衣物,一件一件地抖開查看。
突然,一封信從衣服裡掉了出來。
徐佳兒低頭一看,那是一封有年頭的信了。信封平整,看得出被收藏地很仔細,但紙上已經有了陳年的斑點。
徐佳兒彎腰撿了起來,翻至正面,信封上赫然寫着“黎斐城親啟”。
她心中隐隐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斐城:
别後數載,音信俱斷,今忽留書,實因一樁不情之請,望君見諒。
吾有一女,喚作玉衡,尚在襁褓。近日世事多艱,吾有苦衷,不得不遠行,兇吉未蔔,歸期難定。
思及舊日情誼,知君心性仁厚,故冒昧相托。願君憐之、護之,平安長大。
若天可憐見,他年尚有相見之日,吾必親往報答,生死無辭。
願君安甯,玉衡無虞。
蘭晞書”
“他……她……居然是莊蘭晞的孩子……”徐佳兒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伸手扶住了衣櫃才沒有跌倒,淚珠卻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