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溪亖音沒憋住,眼眶紅紅,擔憂道:“姐姐能出來嗎?都進去這麼久了…”
南泥被那一聲孽鏡台内的響聲震住,遲疑地走到溪亖音和路了綠身旁,剛好聽到溪亖音說了這麼一句話,他心中一緊,湊近路了綠,問道:“你的話究竟管不管用?尋常小鬼身不是最多一日就能從孽鏡台出來嗎?”
路了綠不清楚,但他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第五茗身上的仙君賜福還在,那就說明第五茗的事還未入絕境,也就有機會。
他安慰兩人道:“你們别急,都六日了,上君人魂還在,不就說明迷魂店做的事起了作用嗎?況且還能探見那日布在上君身上的福澤,再耐心等等,上君一定能出來。”
樂正詞媿朝打量孽鏡台内情況的隗晎和風有情二人,掃了一眼,口不對心道:“瞧把你們急的,那日他也在,你們當他真無作為?隻是單純陪上君走這一路嗎?應當是還有後手。”
涼離穩定衆人,道:“好了,都放心吧。我們都在這裡,還擔心沒有辦法嗎?實在不行,帝君應該也會進去幫上君。”
楊戰息潑冷水道:“不一定,風雷帥還在這裡。”
宋世平補充道:“五鬥星君也在。”
甘歌冷靜道:“你們不覺的風雷帥不對勁兒嗎?”
樂正詞媿接話道:“是有一些,居然沒有去糾察上君身上的護體金光。”
南泥道:“本君說過,我們的事,風真君都知曉,就你們不信。不過,現在是得盡快将其他人弄走,不然上君身上的護體金光全破了,後面的殿試就不好過了。”
溪亖音聲音有些哽咽道:“南泥,你不擔心上君出不來嗎?”
南泥攤手,輕松道:“他們說得對,他在這裡,怎麼可能讓上君毀在孽鏡台,指不定他心裡已經在盤算救上君的方法了。”
溪亖音望向前方熟悉的背影,心裡安定了一些,道:“我們要不要把其他人弄走?”
涼離柔聲贊同道:“可以試試。”
他對身旁幾人建議道:“甘歌,你同楊戰息和宋世平去把風真君引走,我們幾人去把五鬥星君勸離,你看怎麼樣?”
甘歌點頭道:“可行。”
涼離視線探尋其他人,見衆人紛紛點頭,道:“分頭試試吧。”
甘歌領着楊戰息和宋世平走到風有情身側,彙報道:“雷帥,第一殿的惡鬼文書今日是理不清了,人數太多,其他九殿也還未見文書,需盡快去餘下幾殿,見齊文書,再行彙總。”
隗晎側目打量。賀仁藏在面具下,微不可聞的輕“啧”了一聲。
風有情蹙眉,轉頭看向隗晎,道:“帝君覺得呢?”
隗晎道:“先彙惡鬼數,再一并處理,是要便捷許多。”
自他上任,冥界地府的文書是井井有條,這些個仙君還沒下來之前,他們就全部整理過一遍了。
賀仁眼露疑惑,目光在隗晎和甘歌三人身上跳轉,咂嘴心道:有貓膩。
風有情又望了兩眼孽鏡台,最終将視線定在賀仁身上,把走神的賀仁吓了一大跳。
風有情猶豫道:“好吧,風雨江鬼魂為重,先做正事。”
隗晎退後半步,讓出去往上行下沉梯的路。
風有情疑惑看過來,道:“帝君不一起嗎?”
跟在風有情身後的甘歌三人,同着風有情一緻停了下來,他們聽見隗晎道:“本君還有一些事,你們先行。”
風有情神情不悅,道:“帝君手上還有比風雨江幽魂更重要的事?”
隗晎道:“有。和第一殿還有點事情要交代。”
風有情心道:修為高有何用,如此不知輕重緩急,當真有辱帝号。
他擡步向前,道:“是嗎…我等先行一步,帝君可不要誤了風雨江的事。”
隗晎頓道:“今日之事,本君早與各殿核對妥當,若風真君信得過,也隻消查驗,不用再辛苦諸位。再有,地府本君熟稔,不會誤事,風真君隻管先行一步。”
風有情高傲道:“本君與諸位領的是天帝命,自然是不畏辛勞。”
他低‘哼’一聲,在鬼差的引領下,踏上了上行下沉梯。
剛至第一階上,他轉回身來,無視隗晎及一種仙鬼,指着孽鏡台,對賀仁吩咐道:“殿下,上君若是再有四日出不來,務必在神格損傷前将其帶出來,不然天界知曉此事,怪罪下來,本君可不會偏袒爾等…别忘了,她曾是司命殿真君,天道之劫後,她仍将會是天命天道認可的司命。”
他說最後一句話時,身上流竄過一陣雷霆,火花刺眼,震懾人心。
那是他袒護第五茗,維護天帝,捍衛天界威嚴的決心。
是以連隗晎這位新任東嶽大帝的面子,他都絲毫未給,當居高臨下,祭出了雷霆之威。
賀仁躬身應承道:“是,真君之言,必謹記在心。”
隗晎隻是看了眼那上行下沉梯,對風有情的行為,雲淡風輕地笑了笑,便繼續專注孽鏡台内的動靜。
那廂,風有情剛離開,涼離就帶着其他人,找到了還在湊熱鬧的五鬥星君們。
涼離眉眼深愁,道:“星君們,風真君都去下一地清算惡鬼數了,我們是不是也得盡快前往清算幽魂數呢?要不我們也先行一步?”
幾人眼光在圍住他們的仙友身上轉了轉,見隗晎沒有多言語安排,沈青群尴尬緩解道:“涼離星君所言有理,諸位仙友,同請。”
涼離一群人就像是在看押五鬥星君一般,前面安排了幾人壓陣,中間又差了兩人左右各護一邊,末尾還有仙君守着他們五人,一群人跟随牛頭馬面消失在上行下沉梯中。
審判殿中,瞬間走掉了一大半的人,隻餘下兩三名鬼差和賀仁,以及那一直盯着孽鏡台未走動的隗晎。
賀仁小聲喚道:“帝君…”
隗晎吩咐道:“你們都先下去。”
賀仁猶豫道:“帝君,風真君方才還命我等照看上君,此時離去…恐怕不妥。 ”
說完,他看了兩眼孽鏡台内的第五茗,倏地,第五茗身上一層金光又炸開了,那鏡面上的鍊子又斷了一條。殿内餘下幾人,眸眼一震,甚是擔憂,又大松了一口氣。
隻剩最後一面了…
有希望。
隗晎臉上有了一抹焦急之色,他厲聲道:“本君在此,你們擔心什麼?或是因為害怕天帝?天界?還是那風有情?”
兩三名鬼差腿軟,下跪在地,滾了出去。
賀仁身子緊繃,低下了頭,頭垂下去那一瞬間,面具上隻漏出的那兩隻眼珠子,因閃躲不急,讓隗晎瞧見了一絲慌亂。
還有恐懼…對天界的恐懼和對他的恐懼。
隗晎歎息一聲,語氣柔軟了兩分,道:“賀仁,本君不管你知曉了幾分,最好都爛在肚子裡。我不會害她,天界也不會抓拿到把柄,更不會為難冥界。放心離去吧,本君在任一天,都會坐好這個位置。去審判殿外護陣,孽鏡台上的通冥牌本君來取,上君自然會出孽鏡台。”
冥界地府的變化,下面的人都看在眼裡。賀仁肩頭松了下去,抱禮道:“是。”
賀仁躬身退到了石屏後,便停了腳步,由他帶頭,圍上來剛才滾出來的幾名鬼差,他們扒在石屏側面,偷看裡面的動靜。
他們看見隗晎開了孽鏡台的結界,走了進去,在隗晎身影消失在第五茗的那副鏡面中時,他漏在鏡山外的一隻手,輕輕一揮,整個第一殿的審判殿變得模糊,框設出了一圈結界。
沒有人能走進去,也沒有人能看見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更沒人能聽清裡面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