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茗嘀咕道:難道這段命數鎖的是四萬年前?風有情下界和雨無傷那段往事?
老司命站在離風有情半丈有餘的地方,雙手捧遞上那本書,道:“風星君此番下去,命數是老朽為您編纂,此次帝君着司命府寫的是最容易過的情劫,如今命數倒是定完了,也交予帝君核查完畢,隻是這女子,老朽捉摸了好幾日,還擇選不下來。”
風有情問道:“為何?這很難嗎?”
老司命抿了抿唇道:“命數人員安排是不難,但這最後結局是星君為女子所殺,是以會有些折損星君尊嚴…”
風有情嗔道:“折損尊嚴?可會波及天界顔面?”
老司命輕松道:“那倒不會。”
風有情又道:“可會有損雷部威信”
老司命糾結道:“後續星君接任雷部之職,有可能會…”
風有情打斷道:“不行!”
聽到此處,第五茗啧啧吐槽道:風友情還真沒變過,碧血丹心,以天界之威為己任。
老司命遲疑道:“星君,命數已經定好了…”
風有情急躁道:“什麼破命數,還會損害雷部聲譽,老司命且先說來聽聽,不合适的話,本君自會找天帝再協商。”
老司命有一絲猶豫,想到風有情入輪回前會飲湯,鎖住仙身記憶,便翻開手中的書頁,念道:“仙君此劫命數不多,為大盛國的一位少年将軍,保家衛國,駐守疆土,驅趕蠻人。”
風有情滿意道:“嗯,這事是本君願意去做的,老司命寫得也極好,那命劫呢?”
老司命翻了一頁,緩緩道:“星君年少時有一青梅竹馬,出征前便會與之結親,而建功立業後,在皇城時會得公主賞識…”
老司命說到這裡,急忙解釋道:“雖今時人界國主非正統人帝,但國主之女也還尚可配星君,老朽便是這麼去考慮的。公主配将軍,以此一世,不失星君雷部接班人的身份。”
風有情點頭肯定,又問道:“這些本君知曉了,那命劫又是如何?本君此番壽數是多少?”
老司命答道:“星君此番人間壽數二十七…”
風有情又再一次打斷老司命的話,疑問道:“二十七?本君還娶妻生子?”
老司命道:“隻娶妻,不生子。”
風有情道:“就算不生子,可你不是還給本君安排了一位公主嗎?短短二十七年壽數,如何能保家衛國之時,還和兩名女子有瓜葛,你這故事究竟是怎麼回事?簿子拿來,本君自己看!!講半天都沒講明白,做事真拖拉。”
司命府的命格簿子怎麼可能随意給别人借閱,尤其還是命數中的人,這可是會遭天譴的。
第五茗啐道:真是臭毛病,難怪你這命數後來生了那麼多事,感情都是你自己造的,虧得我還心虛了好幾千年,以為是我給你改壞了命數…
老司命勸解道:“不可啊…星君看不得命數…”
風有情輕哼一聲,道:“有何看不得,不就是你寫的一個小故事嗎?短短人間二十七年,于本君而言,微不足道!不礙事!!”
說完,他一把拿走了老司命手中的命格簿子。前後站着的天兵也不敢對風有情無禮,隻能看着老司命在風有情身邊一臉哀默。
那本子,風有情翻了翻,兩眼就看完。
因壽數太短,老司命把故事也寫得簡練,所以隻有三頁,根本沒什麼看頭。
少年将軍,保家衛國,做的不是什麼大事,職于邊疆,戍衛子民,驅逐外人。
而這一世,風有情的命劫也不複雜,就出在那後面兩年,國泰民安之時,他遇見的公主身上。
少年将軍和公主在皇城相遇相戀,少年将軍對幼時搭救過她的正配妻子念恩,便舍了公主回了邊塞将軍府。
公主未死心,為愛遠赴邊疆。少年将軍于心不忍,對公主照顧有加。正配妻子一家是因為謀害将士,誣陷鄰友,被國主下書責罰,全家查抄到隻剩了她一人的孤女,導緻正配妻子見他二人情誼濃厚,而心生怨怼,嫉妒滿懷,意欲殺害公主。
正配妻子刺殺公主那一日,少年将軍護顧不及,以身擋刀死在了公主懷裡。
風有情把命格簿子扔回了老司命懷裡,道:“你這故事…”
老司命躬身緊張道:“星君是覺得有問題?”
風有情搖頭道:“沒有。你這故事我在司命府聽過太多回了,就是覺得有些簡單,沒新意,又無聊。”
老司命松了一口氣,解釋道:“司命府最受歡迎的情劫便是這一則。自古有一雲,情與義兩難全,若以身為愛赴死,以命為前日恩、昨日友解難,是謂全兩性之志。”
老司命這番話,第五茗卻不認同,她在墜子裡吐槽道:狗屁不通!風有情說的才對,你們是無聊至極,才換了一個名字,套一樣的故事。
風有情贊同道:“全兩志,司命這麼一說,倒是本君喜歡的,你這故事也還是有些意思。”
第五茗:…
她呸呸吐了兩聲,把誇風有情有品位的那句話吐了出來,道:無知!愚昧!!
風有情道:“會不會太簡單了些,有失本君身份。”
老司命道:“風星君,這難度不小了,司命府的各位司命都最喜歡以這命數做底,加以潤色。另外…星君不是還得盡快返回天界嗎?老朽可不敢把這一世寫得過于複雜了。”
風有情颔首道:“那倒是…二十七年壽數玩一玩便了事了,天界尚有要職需本君負責。還是老司命考慮得妥當。”
墜子内,第五茗白眼一翻,她真想堵上耳朵。
老司命顫顫巍巍道:“星君覺得這一世命數妥當了,那敢問正配妻子星君是想自己選呢?還是老朽為您找一找凡間的貴人?”
風有情搖頭道:“不用了,本君覺得那有能力奪本君一命的女子,還是需得自己來選,最好是尋一個不太起眼又聽話的小鬼,事畢後,還能把她困在六天宮。這般,本君這一世的污點,也不會有人知曉。”
老司命附和道:“星君所言正是,那老朽随星君一起去六天宮尋一尋合适的曆劫小鬼?”
給自己挑老婆這種事,怎麼好勞煩有知情的第三人在場。風有情拒絕道:“不用了,本君反正要去六天宮入人道渡劫,本君自己去便可以了。”
老司命彷徨道:“可是…星君挑選的小鬼,若是老朽不跟着去,便不知道是誰啊?”
風有情再一次打斷老司命的話,道:“這有何難,本君給她一信物就行了。”
墜子中,第五茗百無聊賴地聽兩人講話,猛然眼前景色天旋地轉,老司命的臉在她眼前放大。
風有情甩起墜子,道:“本君的雨田心玉給哪隻小鬼了,你便幫本君把那隻小鬼寫進去就行了。”
老司命還想再說點什麼,嘴張張合合,最後卻隻講了一個字,道:“是。”
老司命向風有情索要來雨田心玉,把它放進命格簿子一蓋一掀,雨田心玉便隐了仙法,變成了一塊普普通通的玉石。
第五茗在墜子裡突然全身一松,掉進了雨田心玉裡,她自由了。
可是,她還是被困在墜子形成的容器裡,隻不過是能在墜子裡自由活動,而原先“眼睛”的地方,則變成了一個窗子,如雨田心玉的“田”字一般。
她趴在窗子上,看見風有情跟着幾名天兵,一起走了那條去六天宮的路,到了奈何橋前。
風有情眼光有些高,太醜的女鬼他不要,身材不好的女鬼他不要,性格不溫順的他不要,聒噪的他也不要…挑挑揀揀,到了奈何橋邊,都沒選到一隻稱心如意的小鬼。
而“天上仙君要選小鬼入世曆劫”的消息不胫而走,許多還沒被風有情相看的女鬼都擠到了奈何橋邊,花枝招展,心花怒放,眉飛色舞,激動難耐。
她們的積極,把那位協助守橋老孟婆熬湯的女鬼,襯托得格外清晰脫俗,不染塵世。
風有情走到大鍋前,道:“小鬼,擡起頭來。”
女鬼繼續熬煮湯水,她不知道這句話她該不該聽,老孟婆說過,來奈何橋的人,她都不用過多搭理。
且今日因這位仙君到此,奈何橋小鬼聚得格外多,她還謹記着老孟婆說過的話,鬼群而至,要快些分湯,不然鬼積攢多了,會出事。
風有情聲音大了一些,問道:“本君同你說話,你叫什麼名字?”
女鬼閉嘴不言,低頭依舊在熬湯…
風有情道:“你不想去人界走一圈嗎?和本君一起,那是天大的福分。”
好事…對那女鬼來說,沒有好事與壞事,在她眼中,也沒有福分與不福分的區别,僅有她現在應該做的事情,和老孟婆吩咐的事。
女鬼恍若耳聾,依舊在熬湯…
圍着的一群女鬼,開始叽叽喳喳吵鬧起來,說女鬼不知好歹。
風有情沒有不悅,僅僅不解這種與仙君同行的好事,為什麼對面那隻女鬼不為所動。
他問道:“你可知本君是天上來的仙君?”
鬼群中,擠出來一位老婆子,嗓音尖銳道:“仙君恕罪啊…這小鬼叫雨無傷,從忘川河裡出來的時候就有些不正常,她不是有意要怠慢仙君的。”
來人正是老孟婆,她走到大鍋後,把雨無傷拉了出來,拜禮在風有情面前,暗地拉扯雨無傷,道:“快與仙君答話。”
雨無傷擡起頭直直看向風有情,毫無恐懼道:“我叫雨無傷。”
“我需要去人界嗎?”
“我不知你是誰。”
風有情提的一個要求和三個問題她都聽見了。
老孟婆讓她答話,她就一個不漏地全做出了回應。
風有情呆愣一瞬,盯向老孟婆,道:“本君從未聽說過忘川河水還能養鬼,這小鬼自出來便是這幅聽話的模樣?”
老孟婆點頭道:“回仙君,是的。可能是河水傷了思緒,她才會這樣。”
風有情仔細端詳了一番,那自擡頭後就沒低頭的雨無傷。
樣貌甚好,身材甚好,性格甚好,未讓别人糟蹋…甚好甚好。
他大喜,一把扯下腰間的墜子,遞到了雨無傷面前,道:“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