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伴随一陣悶哼…
第五茗心頭一漏,思忖道:陽酒殺鬼!!
滿屋子的酒氣,讓她忽視了這酒味是從何而來。
擡頭,第五茗終于從她的“佳作”上挪開眼,朝前巡視。
眼前一幕,刺入她的眼裡。
隗晎一手持茶壺,一手持琉璃盞,嘴角挂了一滴茶壺内的瓊漿,漿液下是慢慢引燃的小鬼魂魄。
倏地,第五茗眉頭一擰,意識清醒了兩分,說話不再斷斷續續,急忙道:“這是城隍獻貢的茶壺,裡面裝了人間陽酒,隗七!你拿錯了!!飲了多少?!!”
隗晎手中琉璃盞滑落,他一手半撐在桌案上,整個身子靠在桌邊,痛苦地舉起茶壺,道:“一…一盞。”
與此同時,陽酒的威力變大,隗晎渾身乏力,那茶壺從他手中脫落,第五茗身姿敏捷地徒手接住,沒讓茶壺内近十壇的美酒,傾灑在隗晎身上。
再瞧隗晎,他身體除了左臂上剛塗染的墨青,此時,從頭到腳都是不正常的紅,好幾處沾了陽酒的地方,已經滋滋冒火,好像再有一瞬,整個人也都會全部燒起來。
隗晎抱頭晃腦,面容痛苦,嘴裡慢慢地有了撕扯的低喊聲。
他很熱。
他還很痛。
全身好似要炸裂。
腳下趔趄,他思緒恍惚,一頭栽進了第五茗懷裡,徹底倒了。
第五茗愣愣地看了眼手中的茶壺,另一隻手沒有閑着,在酆小洪倒進她懷裡的那一瞬間,立即渡了法力,幫隗晎降下身體的溫度。
今日,第五茗太氣惱了。
不然,她也不會把這麼危險的東西,粗心大意地,直接放在案桌上。
長歎一聲,第五茗把茶壺放回桌上時,餘光瞟見了那份伶人的命格簿子,放茶壺的動作一頓,舔唇道:“本君可不是輕薄你啊,本君是為了救你…這法子最快,于你,損傷最小,于本君,這事更好解決。”
第五茗半俯身,朝懷中的人頭慢慢靠近…
不行啊!!
第五茗退了回來,她又看了兩眼那本簿子,加油打氣後,俯下身…
這種事,竟是這般不好做?!!
第五茗搖了搖頭,眼見懷裡人留給她的時間愈發變少,她堅定地垂頭而下…
第一次,難免膽怯。
第五茗有些為難,内心焦急,不自覺四處搜尋,瞥見剛剛放下的茶壺,心中有了注意…
酒壯慫人,試試?!!
放茶壺的手又握了上去,咕咚咕咚,第五茗把茶壺裡的陽酒全喝進了肚子裡,内心鼓氣道:沒什麼沒什麼…就當做一回伶人,救小鬼一命。
好人好事,積善積德…
神明慈悲,不拘小節…
她青袖一揮,大散法力,加強周圍的結界,醉眼朦胧,在隗晎臉上找了半天,終于找到了那兩片軟軟燒燒的唇瓣,輕輕地貼了上去…
雙方淡淡地貼在一起,沒有更多的動作。
雖隻是這樣,卻讓隻寫過故事,沒有經曆過故事的第五茗,心口劇烈地開始跳動。
十壇陽酒,足以讓她醉睡過去了。
第五茗腦袋發昏,身子搖晃,強撐思緒,在不停地胡思亂想:原來…這就是親吻?
沒什麼奇特的嘛。
隗七的唇倒是軟的,就是太燙了些…算了,以後讓他先含一些冰塊,再行此事吧。
若是再濕潤些就好了,咬起來應當很好玩。
陽酒喝太多,這一回都沒力氣試一試…好可惜啊,下次一定…一定…
诶?老司命他們教寫情欲本子時,說的伸進去、含住、揉搓…這些該怎麼做?
完蛋!!
活了幾萬年,今日才發現,竟隻懂得理論,不知實操!!糊塗啊…臨到用時方恨功!!!
氣人!!!
下次一定要先去人間看看那些凡人怎麼做的!!
算了…讓隗七去學得了…
…
第五茗分毫未查,思緒已經發散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多時,她俯身低頭,抵抗晃蕩,脖子開始酸疼,一手騰抽空施法,把隗晎扔上了桌案,讓他睡在了一堆命格簿子之上。
随後,她騎身而上,額頭抵額頭,嘴唇一刻不離,一絲一絲地,将隗晎身體裡的陽氣從他口中“掏”出來。
許是這個姿勢太像是在睡覺了,第五茗腦袋越發的昏沉,心裡默念打氣道:
一盞陽酒,十人陽氣。
别停…别停…
唉…
好困啊…
好想睡覺。
隗晎身體裡的陽氣,一點一點消失,體溫慢慢冷下,他的意識漸漸地清醒。
睜開眼,他五感盡歸,眼前一片朦胧,正在适應屋内的光線,是以醒來後,他最先感受到了身上的重量,和渾身火燒的灼熱在從口中抽離。
他推了推身上的“東西”,沒動。
他收回手,從夾縫裡,用兩指讓眼睛恢複清明…
嘴唇上濕涼的接觸,和眼前緊密相對的臉,讓他渾身一震。
他不敢亂動,任由第五茗緩緩地、柔柔地在他唇上,帶走他身體裡的燥熱。
須臾,結界内,那隻有一道劇烈跳動的心音中,又加入了另一股猛烈的震鼓——他的心不知為何配合地舞動了起來。
隗晎緊緊閉上眼皮,祈禱現下這一切,都是他眼花,做的夢。
事實就是事實,怎能是一場“夢”就能囫囵而終。
輕顫的睫羽,緊握的雙拳,繃直的身體,僵硬的嘴唇,冉冉無形,來自心底的真實想法,讓他在第五茗沉睡中,先跨進了一步。輕啟唇瓣,無師自通,撬開了第五茗的雙唇。
淺淺地嘗了又嘗,貪婪地不願離開,隗晎偷取了不少醉人的甘甜,當他反應過來時,早已醉得不醒人士,和第五茗一樣,沉沉陷入夢中。
不同于隗晎的美夢,這場醉酒中,第五茗做的三場夢,雖然都是關于隗晎的,卻不似他那般,見不得人。
-
第一場夢,是第五茗與十七人初次相遇。
那一日,他們闖進司命府門,第五茗簡單詢問幾句後,就放人離開了,所以對這幾人并無太多記憶。
唯一有點印象,便是隗晎不畏神鬼,挺身而出,小小身子裝出一副大人模樣,維護一位瓷娃娃樣的小姑娘。
第二場夢,是第五茗去野鬼村買茶酒,在酒肆前,偶遇隗晎和馬面比拼酒量。
那場景,第五茗實在記憶猶新。
六天宮有一處極其熱鬧的地方,路過那裡的小鬼,時常能見到一張兩丈一寸長的大木桌,而那木桌的兩方長邊上,經常分别趴了七八隻小鬼,兩端卻是空空的,桌頭各自放了一隻孤零零的小茶壺。
這便是傳說中的“鬼命”桌。
茶壺裡裝的不是茶水,是茶酒。
桌上醉睡的小鬼,正在以酒見體魄。
何為鬼命桌?
小鬼又為何要以酒見體魄?!
這當中其實有一個淵源…
曾經,小鬼就是小鬼,沒有區分。
六天宮人少事多,很多時候陰差會拉小鬼去幫忙。
好巧不巧,就有那麼一隻鬼差,選了一隻體魄差勁兒的小鬼去幹活兒。又巧上加巧,那隻小鬼幹了一件送東西的小事,承受不住東西上的靈氣,在一位下界巡視的上仙面前,飛散化盡。
上仙慈悲啊,第一次見生靈因為一件小事,從此歸為虛無,心下動容,留下以酒見體魄的法子,特地央了當任東嶽帝君,對六天宮上下進行教化,讓在位者,隻能擇身強體壯的小鬼去幹活,不得枉顧生靈性命。
久而久之,酒肆旁的長桌就變成了篩選小鬼的地方。
是以陰差們要搜羅身體抗造的小鬼,便會來這裡。
他們讓被相中的小鬼坐上長桌,喝酒喝到昏睡,在小鬼倒下那一刻,給小鬼挂上閉眼的時辰,小鬼睜眼後,由酒肆的小鬼計數,核算鬼身解酒解陽氣的時間。
當然,這其中不乏主動自證體魄的小鬼,他們一般都不是自由身,這些小鬼的目的也很簡單,隻為了能向陰差們謀取一差半事,以便在地下生活得更順坦一些。
通常,茶壺裡的酒還沒消耗上兩壇,桌上的小鬼就會昏睡。好一點的體魄,一日之内就會醒來,差一點的,最多兩三日。
假使睡上了三日以上,那這小鬼體魄便算是極差,是鬼中“秀才”,連獸魂見了都會嫌棄。
此時,鬼命桌裡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幽魂陰差,唧唧咕咕,人聲鼎沸。
“他還沒倒下…”
“厲害喲!!”
“鬼差大人倒了!!!”
“倒了?!”
“上第十壺?”
“第十壺啦…”
“絕對是“狀元”!”
不同于其他人的大聲嚷嚷,或者獸魂、靈體之類的奇怪聲音,一個稚嫩孩童,淡淡道:“上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