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員外的府邸,院外粉牆環護,綠柳周垂。三間垂花門樓,四面抄手遊廊,五間抱廈上懸“怡紅快綠”匾額。院内甬路相銜,山石點綴。整個院落富麗堂皇,雍容華貴。
正廳内走出一個腦滿腸肥的男子,短粗眉三角眼,雙目的鄙夷之色一覽無餘,他半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楚天佑一行人,許久後方慵懶開腔:“就是你們,能捉賊?”
葉傾顔看着面前這個池中之物,氣就不打一處來。莫說這話不是誠心實意的,即算是,她也半個字都聽不進去,眼前這人的輕為舉措在她腦海裡搖搖晃晃的,一直放不下,若不是不想折了楚天佑的面子,她定是要将他好好收拾一通,畢竟活了十幾年,敢在她小殿下面前露出如此嚣張嘴臉的他還是頭一個。但今時不同往日,葉傾顔惡狠狠瞪了他一眼,便沒再說什麼。
丁五味,這個揭榜的大當家的,手持羽扇跳出來發言:“然也。”
而後張員外的妻子也跟着走了出來,那是一位穿着花裡胡哨的婦人,雖容貌美麗卻給人以距離感。婦人在張員外耳邊嘀咕了幾句,男人的面容頓時舒展起來,清了清嗓子:“各位先請到正廳用茶吧。”
五人各就其位,楚天佑開口:“員外,有什麼要求您盡快開口吧,再賣關子,恐怕那豺狼就來了。”
張員外依舊是不慌不忙,慢條斯理地用茶盞撇去浮沫後切入正題:“友人從西涼給我捎了幅畫,據說價值連城,我自然不是什麼風雅人士,也欣賞不來,琢磨着再過些時日召開一場賞畫大會,賣給有緣人。”
男人輕呷一口茶繼續補充:“你們的任務就是,在賞畫大會之前這段日子,保護好它,别讓它被那豺狼盜去。事成之後我給各位獻上黃金一千兩,但若畫遭到不測,你們要反賠我黃金五千兩,各位,意下如何?”
“這…”丁五味面露難色,悄悄拽過楚天佑的袖子嘟嘟哝哝:“踢鐵闆了,這回你說怎麼辦?”
“好,就這麼說定了。”
楚天佑說話慢慢的,把茶盅放下的動作也是優雅不發出一點動靜。聲音向來是溫和的,言語内容卻稱不上和緩。
話落丁五味吓得險些從凳子上滑下去,趙羽和白珊珊相視一笑:公子的能耐,他們信得過。
葉傾顔情緒倒是沒什麼波動,她不在意千兩黃金,她在意的是來自故鄉的畫。
“可否讓我們看看那畫?”清亮的女聲打破了尴尬。
張員外派人呈上了那畫:那是一副帶有少數民族特有的濃烈色彩的畫作,以暖色為主,畫上呈現着火紅的鳳凰涅槃之景,周身圍着熾熱的火焰,鳳眼銳利有神,每一根羽毛都惟妙惟肖,實是精品。
楚天佑等人正在仔細欣賞畫作時,丁五味發問:“這麼好的畫,有名字麼?”
張員外對詩詞畫作并不感興趣,索性搖搖頭。
“是《涅槃圖》。”葉傾顔淡淡地說,她不理會衆人向她投去驚訝的目光,向前走了一步繼續說:“此畫出自西涼宮廷畫師之手,畫面經過了敷色、描繪和墨線勾勒,年頭許久了,雖不是最佳,卻也算是上乘之作,不過既然它出現在楚國境内,也算是物以稀為貴了,黃金萬兩,也是值的。”
聽她吐語如珠,聲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動聽之極,向她細望了幾眼,見她神态天真、雙頰暈紅,年紀雖幼,卻又容色明豔、氣度不凡,當真比初見時還光彩照人。
丁五味直瞪瞪地看着葉傾顔的臉,露出怎麼也抓不住要領的神情,問道:“你咋知道?”
“家父是商人,常年奔波在外,見識廣,講給我聽的。”小丫頭編起瞎話來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趙羽和楚天佑此番更是覺得她深不可測,小小年紀武功出色,見識廣博,蓦然敬意從心底油然而生。
白珊珊櫻花般怒放的雙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杏眸流露出贊許之色:看來這個小妹妹還真非等閑之輩呢!
葉傾顔暗自松了口氣:差點就露出破綻,看來日後還真得謹言慎行。
“老爺,常捕快來了。”一小厮向屋内傳話。
“快,快請他進來”張員外喜出望外,眼睛都冒了光。
隻見一個威風凜凜的帶刀捕快踏門而入,竟是難得一見的衣帽齊正,昂頭挺胸,正義之氣渾然一身。
“在下常勇,奉本州新上任的知府大人之命前來保護張員外的畫。”
可能是仗着表舅的面子派來的吧,張員外也沒細想,隻是不停谄媚道謝,說着客套話:“哎呀,感謝太感謝了,事成之後我一定登門拜謝知府大人!”
“那麼諸位近日就在寒舍下榻吧,也方便保護涅槃圖,若有招待不周還請多擔待啊!”
“不過聽說從未有人見過豺狼,就算是自家院裡的人也要處處提防,因為任何人,都可能是豺狼。”張員外難得如此鄭重其事,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心裡突然就多了一層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