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陌塵武藝再過高超，也架不住以一敵多之劣勢。況且殺手也非等閑之輩，周旋了一盞茶的工夫，陌塵解決了大半數人後，元氣已有不少消耗，想要全身而退，确實棘手。

陌塵調動氣息，身形回旋，将中下盤所有空門一起封住，一掌急切于殺手的天靈蓋。心念數轉之間，場面局勢已大起變化，雙方的身手都已經漸漸緩了下來，顯然内力，都已經到了強弩之末，招式變化間的微妙之處，領頭的黑衣人看得清晰至極，

“這小子使不動鞭了，大家一起上！”

幾人再度包圍襲來，陌塵飛身上樹，殺手緊随，雙方淩空拆了一招，身形一聚突分，有如幾片落葉般翩然，便俱摔落下來。殺手們的刀落地，當的一響，激得火星四下飛濺。

其中一人從懷中掏出“流刃”，欲襲向樹下的老人。九節鞭離手，陌塵來不及多想，一個虎撲躍到老人身前，抗下了這緻命一擊。背上被割開一個大口子，鮮血直流，怔怔跪倒在地，手往前想抓住什麼，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最終一頭栽倒下去。

剩餘兩三個殺手縱聲而笑，而笑聲卻已甚是微弱：“跟我們鬥，找死……”

瞥了一眼那奄奄一息的少年，便齊齊向老婦人下了黑手。

陌塵已油盡燈枯，再舉不起來九節鞭，就連張眼的力氣也沒有了。耳根微動，察覺到事态不妙，用盡全身精力，孤注一擲地将懷中的毒镖盡數打向那群殺手。餘怒之威，也足以震懾人的魂魄！

最後一片葉子碎片也已經落下，樹林又恢複了靜寂。

死一般的靜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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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主子，又折損了一波弟兄……..”

“一群飯桶！”

一聲暴喝之後，濃郁的勁氣從說話之人手中迸發出來。電光石火間，淩厲的掌風已至，甚至隐隐傳來了破風之聲，但是兩三秒後，卻始終沒有傳來絲毫慘叫的聲音。

望着地上那剛死之人未瞑的雙目，白眼球的泛起的猩紅血絲無不彰顯死前極度的恐懼。剩下幾個人不禁有些寒了膽，一個個猶豫不前。

男人低頭看向那方才叫自己打死的人，微微一笑，眯起的眼睛裡閃爍着駭人的殺機：“看來，還得我親自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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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丁五味所言，最近是太平了些。趙羽時刻緊繃的神經在近日也漸漸松懈了下來，他放下了刀，換了一身雪白的對襟窄袖長衫，在唯煙閣閑庭漫步了起來。

心懷希冀地四處逛了逛但求個偶遇，卻不見那人身影，怕是沒醒酒還在昏睡呢吧……

一想到那人，昨夜之景在腦海中愈漸清晰。那個沾滿酒氣的吻，那背上之人結結實實的心跳，令他腦海一熱。這種感覺很難形容，是恰到好處的合意，是不明由來的心驚。思緒所及此處，他不禁想起一句話來：

——“盛夏白瓷梅子湯，碰冰碰壁當啷響”。

也是。世間情動，不過是最平常的。不需要轟轟烈烈，就像白瓷配上梅子湯，平淡卻有味道，難以忘懷。碰冰碰壁既短促又清脆，就像那不經意的感情，那樣猝不及防，又那樣妙不可言。

“咦？梅子湯？”

對啊，他怎麼現在才想起來！炎炎夏日，梅子湯解酒又解暑，再适合那人不過了！

他折步去集市買了幾斤青梅，回到了廚房，開始一頓忙活起來。趙羽雖随空空師父在山野修行了十五年，但也沒忘自己歸根結底還是個世家公子的苗兒，定要堅持秉承君子遠庖廚的優良傳統。于是趁着自家少主在溫書養性的時刻，花了大把時間鑽研廚藝。二人年少心性未定時，受不了跟師父天天食素，有時候他便捉些山雞野兔來烹饪給楚天佑開小竈。現在練就一手好廚藝，做些家常菜更是不在話下。

将青梅泡開，連同少量桂花和山楂用紗布包起來。大鍋注滿水，放入紗包，大火燒開。煮沸後放入适量的冰糖，小火慢熬半刻鐘，在水約被熬去一半時，這湯，就算成了。

将湯盛于青瓷瓶，用碎冰鎮了一會兒，趙羽便捧着小瓶前去了那人的院兒裡。

繞了些許路算是到了，看她廂房半虛掩的門，趙羽不禁蹙起了眉：這人真是，睡覺連門都不關好！

他盯着門看了許久，心裡不知在顧慮什麼，手掌虛握成拳，擡起又放下，猶豫着是否要敲這個門。沒注意，瓷瓶上的已液化水珠順着捏在上面的手指骨碌碌往下滾。

正糾結着，忽然吱呀一聲，面前的門被人從裡面拉開。那人擡頭正看着他，他今日所着過于儒雅，看得葉傾顔睡意剛褪竟有一刻春心萌動，不過随即斂下神思，聲音微啞地開口：“早。”

趙羽好奇地打量着面前這個女孩，白瓷般的面龐在陽光下更顯出流光溢彩般的生動，柔順的長發随意地披散着，媚眼如絲，帶着剛睡醒時的恣意慵懶。不似之前驕縱的迷人，如此溫和的一面看得趙羽一時神癡，忘了答話。

“你來我這兒幹嘛？”

趙羽回神，卻不知如何開這個口。别開她的目光看向門口飽滿油亮的綠植，腦中一瞬靈光閃過，眸光微斂，音調平，聲音又冷又淡：“我來澆花。”說着，提起了手中的瓷瓶。

葉傾顔昨日喝了大半天的酒，本就腦子不清明，而昨夜又在冷風中吹了那麼久，可能是染了風寒。早起便覺得太陽穴那裡有了撕扯性的疼痛感，而且還口渴難耐。

看着趙羽手裡的瓷瓶，她更渴了。便指向他手裡的瓷瓶：“我渴了，這先借我喝點，一會兒我再給你找别的水澆花。”

趙羽“極不情願”地将瓷瓶遞給她，她沒有絲毫忸怩，大大方方拿起瓶子開喝。微微仰頭，露出白皙的脖頸，有水珠調皮地順着微揚的嘴角流下，像透明的露珠滑下花蕊，形成一個誘惑的弧度，看得趙羽也跟着她不自覺咽了一口口水。

酸酸甜甜的，還涼絲絲的，甚何她意。密匝匝的睫毛向上一掀，烏溜溜的大眼睛鎖住了趙羽：“嗯，是梅子湯吧，真好喝！但是你竟然用它來澆花？”

趙羽也學會了她之前的那一套，繪聲繪色地鬼扯道：“這綠植喜酸，用梅子湯來澆灌會長得好些。”

目光依舊斂得無波無瀾，深潭下妥帖地藏着潛龍在淵、藏着劍氣清光、藏着溫存桃花。但那些情愫與胸懷，卻能清晰地倒映入另一雙眼裡。

葉傾顔疑惑地皺起了眉：“什麼歪理？我長這麼大頭一次聽人說用梅子湯澆花的。”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姑娘不知道的可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