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邊收拾完的楊瑞端着兔血回來,趙武則拎着兔子皮和兔肉,兩人進院裡透過窗戶看書房裡的趙榆在寫字,驚得瞪大眼,又不敢驚擾,楊瑞拉住趙武去了竈房。
他把東西放下,原地轉了幾圈,沒忍住,一巴掌拍在趙武身上,嘴裡不停念叨成親好成親好,看看,趙世安都教趙榆寫字了!
他一卷袖子,啥也不說,哐哐剁肉,他今個可要好好做一頓。
趙武默不作聲打下手。
竈房裡的聲兒傳過來,阮霖讓趙榆繼續學,不必害怕浪費紙,背面也能寫字,而且字寫得大也正常,多練練就好。
趙榆從這兒能隐約看到小爹的身影,他重重點頭,他一定好好學,等回去就寫給小爹看,這樣小爹就會很高興,小爹高興他就高興。
阮霖去了趟竈房,剛進去就被楊瑞推出來,說是讓他倆好好歇歇,他做飯手藝不差。
院裡的阮霖沒想到會如此,細想之下,又不是太意料之外。
不到半個時辰,趙世安家的煙囪裡飄出了肉香,村裡人聞着聞着咽了口水。
大人都如此,小孩更受不住,他們回家哭鬧着也要吃肉,好一點的人家說明個去買,不太富足的一巴掌打在小孩屁股上,罵他們嘴饞,隻知道吃吃吃,小心撐破了肚皮!
這話大多問得是小漢子,小姐兒、小哥兒則在一旁幹活,她們可不敢說這話。
先前在河邊也有人問楊瑞這兔子是阮霖在哪兒獵的,楊瑞立馬說他也不知道,又說這是小孩子家自個的事兒,他不過問。
話裡話外斷了他們去問的想法,多數人不在意,隻有幾個和楊瑞不對付的在私底下罵罵咧咧,說楊瑞窮顯擺,也就上頭沒個婆母。
他現在嫁進趙家十幾年,就生了一個哥兒,連個小漢子都沒生下,是個不中用的玩意。
不過他們也隻敢私底下叨叨,前幾年有一回說時被楊瑞聽到,楊瑞當即翻臉,和他們吵了起來,那會兒他們仗着人多,話說得難聽,把楊瑞氣哭,跑回家去了。
他們本來還洋洋得意,誰知晚上趙武拿着鐵鍁來了,那會兒趙文還沒去世,這兄弟倆一塊過來,趙武不打哥兒、姐兒,但打他們的漢子。
有人要上來幫忙,趙文身闆沒他弟結實,但一張嘴會說,把下午的事說了一通,人們還愣住,趙武打完這一家去了下一家。
趙文就跟在後邊和人唠,還說冤有頭債有主,不打他們,不然他們上前,他弟那個驢脾氣一上來,他可拉不住,要是一鐵鍁把他們打了,他家可不管。
人們一猶豫,這家也打完了,趙武眼尖,看到最後要打的漢子正躲在人群裡,啥也不說,過去抓住人拍了一通。
最後大聲對着那群吓得瑟瑟發抖的夫郎們說:“以後我再聽到你們誰說我家楊瑞壞話,聽見一次我打你們漢子一次。”
反正從那兒以後沒人敢明面上編排趙武和趙文家,那時候趙世安剛考舉人落榜,聽聞這事,給他二叔說,下次不用他二叔去,他還是個孩子,他可以好好跟那三家的小漢子們聊聊。
“你想要咋聊?”
在書房裡的趙世安突然想到這段往事,不由給阮霖說了幾嘴。
這事阮霖知道,那時他來村裡快兩年,第一次接觸到這麼直白的打架,可謂記憶深刻。
“不是用嘴聊。”聽了會兒的趙榆直擊痛點,“世安哥會把他們哄到一塊,再挑撥離間,讓他們互相打架。”
趙世安:“……”
他雙目圓瞪,趙榆怎麼知道?
阮霖歪頭看他:“原來你小時候也不是個好的。”好巧,他也不是個好的。
趙世安試圖證明他是個好人,可惜沒這個機會,竈房裡楊瑞喊他們吃飯。
阮霖和趙榆去了竈房,趙世安則去屋裡把闆凳搬過來,五口人坐一塊,一人一大碗米,原本楊瑞不想蒸米,米貴,不如吃饅頭,但趙世安進來了一趟,說他要吃,楊瑞就把米蒸上。
他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後來還是趙武說,趙世安不愛吃米,楊瑞才想到,趙世安的确對米不咋稀罕,不然以前家裡肯定會備着。
他不由失笑,這漢子,這是怕他們說哥兒貪吃不成,不過也能看出,這兩人相處的好。
桌上放着一盆麻辣兔肉,還有一碗肉末豆腐和涼調荠菜,香味萦繞在周圍,幾人目光灼熱看向趙武,趙武一揮手,開吃。
這頓飯吃的時候沒咋說話,阮霖更是吃得極為痛快,兔肉麻辣入味,肉末豆腐鹹香下飯,嘴裡膩歪了再吃一口涼菜,可謂舒坦極了。
他們吃到最後都撐了,趙武默不作聲把鍋裡剩下的米弄到盆裡,把剩下的湯汁拌在一塊,吃完一抹嘴,這下真舒服了。
阮霖和趙世安把東西洗洗刷刷,幾個人又在院裡喝茶,楊瑞有心想說說識字這事。
哥兒不能科考,他們又在村裡,識不識字都成,隻是楊瑞也有私心,他想讓趙榆學學,反正家裡有個現成的,不學白不學,這樣等以後趙榆找婆家,那好歹也有個說頭。
“世安,我看今個你教榆哥兒寫字,榆哥兒笨,學得慢,辛苦你了。”楊瑞說道。
趙榆聽到小爹叫他的名字,起初還高興,可聽到後面,他又垂下腦袋,扣着手指頭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