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見在滿是灰塵的大理石地面上找到幾個幸存者淩亂的腳印和不算新鮮的血迹,按痕迹來看大概六七個人,血迹大多在鋼琴附近,最起碼有三四個小時。大緻看了下一樓的情況,就踏上了二樓的樓梯,稀疏的血迹在走廊延伸,直到最後一個房間。
磅礴的咒力從月見腳下溢出,華美繁雜的圖案迅速變化又極速沉默,以防萬一先布一個時場再說。
這個房間的窗很大,但窗外的陽光被外面繁密的樹木遮擋,隻能透出零星一點光。月見聽見人顫抖着嗚咽的聲音,夏油傑打開手電筒,輕聲詢問。
“各位,還能動嗎?我們是來救你們的。”
七位男男女女堆在床和衣櫃的角落裡,聽見說話聲卻沒有一個人回應。兩人快速上前幾步,夏油傑頓時瞪大雙眼,現在他知道為什麼沒人試圖離開這個别墅了。
七個人的每人身上都混着鮮血,眼眶空洞,雙耳失蹤,有三個人昏死過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們是活着沒錯,也有些許生命迹象,卻也不能稱之為活着了。大量的血迹在越過大床之後顯現出來,斷肢和斷手散落一地,就像一樓破碎四散的巨大吊燈。
幾個人還能苟延殘的活着大概率是被咒靈當成了儲備糧,留一口氣在能持續提供負能量,更像是在儲存食物。
總算看清全景的月見呼吸都停止了,就更别說夏油傑了。這可能是加入高專以來,經曆過最慘絕人寰的任務了。昏死過去的三人好像尚有呼吸,但已經隻有進氣沒出氣了。
這群棘手的傷員不是他和月見兩人就能轉移的,夏油傑掏手機聯系輔助監督,月見轉身去找照明燈的開關,看看能不能打開,轉身前月見給了夏油傑一個眼神。房間進門的右手邊就是開關,月見沒什麼猶豫的按下,房頂上的燈泡閃爍幾下,隐藏在黑暗中幾十年的怨氣被重新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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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妝容精緻的女人坐在椅子上猶如潑婦一般瘋狂大叫“你這個廢物!!如果你不做那件事!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離婚!然後把剩下的錢給我!”
“你說什麼?當初你不也在後面推波助瀾,現在我破産了你想落井下石了?休想!你個賤人!”男人聲嘶力竭。“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一起!”
客廳裡男人女人大打出手,女人被氣急的男人抓住長發,頭一下一下的磕在堅硬的岩石台面上,女人聲音尖叫哭喊的聲音漸弱,腦殼碎裂腦漿湧出,死不瞑目。
滿身是血的男人喘息着回過神,慌亂的想毀屍滅迹,擡眼看見僵在樓梯上7歲的兒子。
意識混亂的男人把孩子堵到二樓最後的卧室,破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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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因恐懼而生的扭曲的巨大的咒靈在燈徹底亮起的那一瞬間從角落裡一個男人身上顯現,暴起,早有防備的月見瞬間發動時場,将一級怨靈的速度放慢三倍,夏油傑召喚出咒靈欲一口咬下對方的身體。
怒吼的聲波阻止的夏油傑的進攻,燈罩破碎,房間又陷入一片黑暗。火光電石之間咒靈的身軀漲大一倍有餘,月見舉着手電筒,給夏油傑以及他的咒靈加速,同時從側面繞過猙獰的咒靈飛快到達幸存者身邊。
這幾個幸存者受傷最起碼有幾個小時了,月見做不到這麼大規模的回溯,隻能先布“時停”暫停幾個人的時間,撐到輔助監督找救護車過來,到時候能不能活下來全看他們自己了。
可即便是反轉術式,也沒辦法治愈所有。也就是說,哪怕是活下來,他們的視力和聽力怕是回不來了。
“阿遙!”夏油傑大喊一聲,無需多言,月見就知道他要怎麼做。
安頓好傷者,月見轉身雙手交疊,這個房間質量上乘厚實的整個牆面轟然倒塌,夏油傑一腳踹在咒靈身上拉開距離,直奔樓下轉換戰場,房間太小不适合發揮。
樓下大廳
夏油傑敏捷的躲過咒靈的攻擊,飛身跳起落在鋼琴的琴鍵上,發出一陣亂音。咒靈應有所感,臃腫的身體裡射出無數觸手。緊跟而來的月見張開的五指一收,一個鎮壓轟的一下把整個咒靈壓到在地。巨大的身軀發出哀嚎。這隻咒靈人頭獸身,臃腫的身體表面有不斷地血液滲出不說,腦袋上唯獨缺了耳朵和雙眼。
咒靈被壓制的下一秒,夏油傑召喚出一個超大号咒靈一口咬掉它的頭,咒靈的核心在它扭動的身體裡,夏油傑手一揚,一顆黝黑的咒靈玉出現在他手裡。
“這個一級咒靈,是那個孩子創造出來的吧。”月見看着夏油傑手裡的咒靈玉說。死之前極大的恐懼讓詛咒極快成型,并殺死了破門而入的父親。親眼見證父親殺死母親,又親手殺死父親的小孩最終被咒靈所吞沒,成了咒靈的養料。
術式就是僞裝成人類,所以才能一直不被月見發現。這也是他能引活人來的原因吧,生性善良的孩子即便被咒靈吞噬也有可能存有自己的思維,雖然隻有一點。所以才會一邊想保護活着的人,一邊又不受控制的去殘殺。
但還有解釋不通的地方……
“阿遙,樓上的幸存者怎麼……”兩人站在大廳裡,月見打斷夏油傑的問話。
“不對……”月見遙歌猛地回頭,雙手同時結印,防護用的場剛剛展開,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上,緊接着就是下一擊,嘩啦一聲,淺金色的場在巨大的沖擊下碎成無數泡影。
“怎麼回事!”夏油傑瞬間反應,在場被破壞的一瞬間用咒靈擋下第三次攻擊,同時抱過月見的腰極速後撤。
“是母親!兒子被困在房間裡,而母親在客廳被殺死!”月見接力和夏油傑分開,手上快速結印,時場和鎮壓同時壓在咒靈身上,擋住它的第四波攻擊。
兩人這才看清這個咒靈的全貌,母親比小孩的咒靈更傾向于人形,無數糾纏的沾染着血色的頭發幾乎包裹了全身,長大的口器裡有無數隻眼球在裡面轉動,身體的位置打開一個空腔,裡面滿是讓人作嘔的腐肉和沒有消化完的手腳。身體四周長出七八對手腳擠在一起,揮舞着。
對咒靈的下限又刷新了,好惡心。
“我一直想,一個會救人的孩子詛咒化的太快了,母親才是這個家裡最早孕育出咒胎的人。母親的死加速了咒胎的成長,那個孩子是受了咒胎的影響才生出咒靈的。”月見語速飛快,鎮壓的強度直接碾碎了咒靈身體四周長出的肢體,感受着咒靈暴漲的咒力,月見暗叫不好。
特級咒靈的的術式都很特别,都特别的難搞。咒力量也不是開玩笑的,月見不準備硬接這一下,這個咒靈明顯比上一個強太多,和夏油傑對視一眼,月見撤了場的壓制,夏油傑釋放出之前收服的特級咒靈,三方同時欺身而上,同時月見腳下的時場展開,直接加快友方攻速。
可不止你一個攻速快。
咒靈天生就會反轉術式,不過幾秒鐘,被月見碾碎的手腳就重新成型,同時接住來自不同方向的攻擊。
月見的拳法是跟着橫濱某個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不伸手的體術天花闆學的,力量角度技巧都是毋庸置疑,黑色的咒力一閃而過,咒靈接下月見一拳的三隻手直接被打爆。兩人身形一閃,月見又去了另一個方向,以同樣的方法一拳砸在咒靈來不及防守的身體上,咒靈的動作明顯一頓,夏油傑的攻擊接踵而至,兩人配合的天衣無縫,咒靈八手難敵四拳,口器和和身體的骨骼都要被打爛了。
咒靈也知道自己不能陷入兩人的節奏裡,照這麼下去遲早會被拔除。黑色的長發不斷伸長,蔓延。瞬間繞到月見背後,攻擊被夏油傑之前放在她身上的兩個咒靈給擋下。另一邊的夏油傑同樣如此,咒靈趁機和兩人拉開距離,長發還在蔓延,在咒靈身前化成兩個新咒靈,和剛剛收服的孩子的咒靈一模一樣。
“這裡的…一切……都是我……都去死吧!”尖叫的嘶吼在耳邊炸開,咒靈張大口器,貪婪的本性經過幾十年的時間越發膨脹,因為打鬥,咒靈離開原本的位置,那裡有肮髒厚重血迹和殘留下的白骨。
夏油傑冷着臉,他極少看見這麼純惡的人,簡直讓他厭惡惡心至極。
身後的黑影湧動,無數咒靈簇擁着夏油傑。但夏油傑身邊還有一個空白的位置,他頭都沒轉,向月見遙歌的方向伸出手,“速戰速決吧阿遙。”
月見毫不猶豫的拉住那隻手,站到他的身邊。雙手結印,三四個“場”在夏油傑身上和他的咒靈上展開,“上吧。”
話音未落,夏油傑首當其沖閃現過去,在鎮壓力量的加持下,夏油傑一拳一個小咒靈,沒有絲毫停滞。
巨大的“場”在咒靈腳下展開,籠罩住整個别墅。
“貪心是第一大罪,别忘了。”月見擡手一個響指,咒靈的時間暫停了,下一秒夏油傑拳攜黑閃和他咒靈們森然的口器接踵而至。
整個别墅被毀掉大半,二樓的那間卧室被月見用術式撐着沒有坍塌。
等咒靈玉被吸收,月見才松口氣。她現在還維持着二樓那群人的生命體征呢,時停真的很費咒力。
兩拳輕輕一碰,這是個慶祝勝利的手勢。
“走吧,去看看樓上的情況。”
“這個咒靈真的惡心到我了。”
“我也是,不過還好沒讓她用出大招就解決了,這個特級還是有點東西的。”夏油傑吸收咒靈玉之後就能了解其能力,不由的感歎一聲,阿遙的術式真的挺好用的。
“說暫停就暫停了,簡直是開挂了。”
“它不會是會領域展開吧……”能讓夏油傑都覺得有東西那隻能是他們三人都沒學會的,咒術師的頂點,領域展開了。
“話說今天咱倆都用出來了呢,黑閃。”黑閃即當打擊與咒力的沖擊之間的誤差在0.000001秒之内時産生的空間扭曲。威力平均為通常的2.5次方,威力巨大,沒有術師能夠刻意施展出黑閃。然而,有過黑閃經驗之人和沒有的人在與咒力核心的距離上有着天壤之别。
“悟是不是還沒在戰鬥中用出來過?”
“好像是呢。”夏油傑仔細想了想點點頭。
“落後了呢,悟醬。”
兩人除了衣物髒了點沒收什麼傷,月見拉着夏油傑在門口聊天,雖然牆面塌了,但她不願去看那群人的慘狀,反正他們的時間都暫停了,也沒什麼大關系。
輔助監督沒一會就來了,帶着一群醫護人員。家入硝子的反轉術式十分珍貴,全咒術界除了她沒别人了,所以不可能幹嘛都能有她治療。
眼見醫護人員都把人擡進救護車開始上呼吸機了,月見默默的把時停解開,任務完成。兩人收拾收拾回去寫報告了。
可還沒等上車,六位還有點進氣的幸存者一個接一個的停止了呼吸。
“……”夏油傑攥緊拳頭,閉了閉眼,“阿遙,回去吧,我們盡力了。”
“……嗯。”月見低頭上車,沒在說話。
貪嗔癡恨愛惡欲,七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