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姜熙拾起了落在吊橋中央的四明劍,劍身已然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劍的旁邊,還有一具屍首。被掏去了心,燒焦了半邊。
裴姜熙的眼中七色光芒流轉,右眼的色彩正漸漸退去。
“事已至此,順道把石窟裡的劍心也拿了吧。”裴姜熙指向穿雲洞。
“那裡面也是我的劍心嗎?”辛少伯問。
“大概是的。”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裴姜熙的心中其實無比笃定。
三十年前,十六劍俠圍殺辛少伯于馬首山。為阻其複生,将其劍心一分為六,暗藏各地。
飄渺山的禁地,正放着其中的一份。
“宮主大人,咱倆已經是互幫互助的關系了。”裴姜熙摘過一片花瓣擦拭劍身,同時還不忘說:“你給我透個底,要找回幾個劍心才能起死回生。”
“三個便足夠了。”
“那好辦,”裴姜熙一口答應下來:“你放心,為了報答你的大恩大德,我少說給你找齊五個。”
将四明劍收回鞘中,裴姜熙穩步走向禁地的石門。
“在那之前,您就多在這住會兒。”裴姜熙笑呵呵地說:“咱倆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
辛少伯啞然。這姑娘,莫不是訛上他了?
這是一道從内裡上鎖的石門。裴姜熙把手放到石門中縫:“該是您發揮的時候了。”
光亮在她的左眼閃滅,下一刻石門轟然崩裂。
令人作嘔的刺鼻腥味撲面而來,頓時打斷了兩人以心傳心的對話。
禁地的石台之上空無一物。隻餘下滿目的血紅和兩具凄慘的屍首。
“這下可壞了,”裴姜熙心想:“弄不好一語成谶,真隻能找到五個劍心了。”
月光慢慢流淌了過來,裴姜熙猛地回頭望向吊橋的另一端。
那裡空無一人。
封閉的石室,消失的劍心。這也是賀首席計劃的一部分嗎?
*
夜晚像流水一樣溜走。天邊剛剛泛白,就有成批的弟子向着演武殿趕去。
比試開始的時間定在巳時,太陽早已跳出了地平線。
演武殿中,歡呼的聲浪一陣接過一陣。
先是賀子明——也就是我們的和首席——出現在大門處,他在那裡回過身看着遠方,似是等待着誰。
眼尖小師妹立即發現了,一個帶着一個,都尖叫了起來。
不多時,又一個身影出現在了演武殿的門前。那是一個穿着一襲白衣,衣裾飄飄的姑娘,她小跑着向前挽住了賀子明的手臂。
殿中又是一陣呼喊,這次不止有小師妹,還有師弟們。搞不好還有師兄、師姐也在搖旗呐喊。
一個是飄渺山的首席,一個是靠着美貌收割人氣的姑娘。肩并肩走在一起,怎的不叫人豔羨。
“仇師姐!”
“賀師兄!”
“你看,這就叫人心所向。”仇荏一邊和看台上熱情的支持者們打招呼,一邊不動聲色地問:“今天我怎麼能輸呢。”
“還是師妹聰明,”賀子明微笑着朝看台上揮手。他忽然眼前一亮,指向演武堂中央的四明劍,說:“沒關系,你看。以後你都看不見她了。”
“李元亮這小子,什麼時候也學會弄這種驚喜了。”循着賀子明指的方向看去,仇荏的笑容也舒展開來。她用胳膊肘頂了一下賀子明的腰,說:“是不是你教他的。”
看着有說有笑的兩人,看台上的尖叫聲也一浪高過一浪。
“那個傳聞果然是真的。”
“賀首席和師姐在一起了!”
*
裴姜熙換上了一套洗得發了白的棕色衣裙,剛從寝所走了出來。
“你就隻有這樣的衣裳嗎?”辛少伯冷不丁地發問道。
她沒好氣地說:“我最好的一套衣裳,昨天晚上被你弄壞了。”
“我那也是為了救你。”
“除了帥氣一點,有什麼特别的用處嗎?”裴姜熙翻了個白眼,說:“不知道你們這些男人都什麼臭毛病。”
“帥氣還不重要嗎?”辛少伯心滿意足。
“廉恥還是更重要一點。”裴姜熙嗆聲。
辛少伯咳嗽了兩聲,岔開話題:“你确定要過去?”
“當然要過去,”裴姜熙理所當然地回答:“你不想知道劍心的下落了,不去問問怎麼知道?”
“是去找那個賀首席還是陳長吉?”
“你偷看我的記憶?”裴姜熙立刻警惕起來,“那我可得防着你。”
辛少伯置若罔聞。“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值得這麼記挂嗎?”
明明自己也是一個男人,卻不自知地說出這樣的話。裴姜熙又好氣又好笑,她反問道:“你知道我死了一次學會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