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剛開學時,年級主任要求各班把教室後黑闆底下的白瓷牆創作成文化角,用來營造積極向上的氛圍,激勵大家學習。
宋穗歲作為宣傳委員,這個活兒理所應當落在她頭上。
不像别的班,把這塊後牆當黑闆報的延申,在上面寫一些勵志的話或是知識點,宋穗歲直接将白瓷牆刷成淡藍色,畫出一整面明淨藍天。
天空上綴滿大大小小的霞雲,一朵朵雲朵間或挂或藏了顆發光的星星,揉着霞光碧波,将天空襯得如幻似夢。
她又收集了班上同學們的夢想大學,将一個個大學的縮寫名稱填在雲朵的星星上,仿佛讓每個人的夢想墜在雲裡飄向遠方。
牆繪還差一些沒弄完,原本上周五就能完成,但是那兩天宋穗歲忙着趕B站活動的手書,所以耽擱了。
今天有了保平開口,宋穗歲光明正大翹掉語文課。她拿着一摞便利貼,搬了把椅子坐在後牆前畫牆繪。
上完色,開始填寫每個人的夢想大學。
“周桐——北航”
“王琎——複旦”
……
“任陸然——”
輪到任陸然的便利貼時,她頓了頓。
紙面上有兩行黑墨,第一行和第二行的字符都被黑筆劃掉,最後一行“清華”兩個簡單的字寫得淩亂,看得出他有多糾結。
宋穗歲皺眉,筆杆敲了敲那團黑墨。
她回頭望了眼,看到任陸然趁着語文老師不注意,背靠後桌的桌沿,偏頭和周桐笑着聊天。
她一直以為任陸然的目标是清北。畢竟,他從高一就開始準備各項競賽。不隻她一個人這麼想,周桐亦是這樣認為。
可是,任陸然為什麼會在便利貼上如此糾結地改來改去?
宋穗歲又仔細辨認被劃掉的那兩行字。
北航?
一連兩行都是。
宋穗歲驚詫。
然總其實是想和桐桐念同一所大學嗎?
宋穗歲好似發現了秘密,薄薄一張紙變得燙手。
她想了想,把任陸然的便利貼抽了出來,單獨夾在筆記本裡。
等餘下的便利貼全部填完後,宋穗歲才放下筆刷,抻了抻胳膊。
理六班一共42名學生,這會兒全部填完後,看着白瓷牆從無到有變得斑斓,宋穗歲連帶着心情都變的晴朗。
蓦地,宋穗歲突然想到,她好像忘了一個人?
是陳紀淮。
牆上沒有他的那朵雲。
這也不能怪宋穗歲,牆上的雲朵是上周她就畫好的。當時,陳紀淮還沒有轉學。
宋穗歲盯着整面牆看了又看,整面牆隻有兩處地方可以再加一朵雲,且不會顯得突兀。
一處是左上角的角落裡,另一處則在任陸然旁邊,緊挨着她和周桐。
兩相對比,左上角的位置有些小,如果要再加一朵雲,隻能擠在最靠邊的位置。而任陸然旁邊則正好可以在他的後上方畫一朵正常大小的雲。
隻不過……
隻不過,這樣的話,陳紀淮的雲就會挨着她自己的了。
宋穗歲扁扁嘴,沉默。
早上體測的事她可是還沒忘呢。
宋穗歲眼睛在兩處空位上來回瞥了瞥。
雖然冷木頭是有點不讨人喜歡,但要真的讓他擠在小角落裡,好像也不太厚道?
她沒來由地覺得陳紀淮這人不應該被委屈地藏在角落裡。
宋穗歲扭頭,在埋着的人群裡一眼看到陳紀淮。
陳紀淮還是筆挺地坐着,他微低頭做題,明明一樣的校服被獨獨被他撐得好看。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陳紀淮做卷子的神情。
抿唇,眼尾勾垂,專注卻又帶了幾分漫不經心。
愣怔片刻,宋穗歲才陡然回神。
算了。
看在上節課做對題的份上,不和他計較了。
宋穗歲重新拿起筆刷,在任陸然的旁邊補了朵雲。
一下課,班上不少人圍過來,叽叽喳喳地談論牆繪。除了誇宋穗歲畫得好外,大家讨論最多的就是每個人的夢想大學。
任陸然和周桐也擠了過來。
“然總,你的我沒填錯吧?”宋穗歲眨眨眼,假裝開玩笑一樣對任陸然說。
任陸然頓了頓,“沒錯。”
他像是察覺到什麼,深深看了看宋穗歲。
宋穗歲頓時明白,被劃掉的那行字是任陸然現在無法說出口的秘密,而那張便利貼或許會永遠藏在她的筆記本裡。
不知情的周桐疑惑,“這還用問?清北不一直是然總從小到大的目标嗎?”
宋穗歲不置可否。
“說好的京都小分隊,别告訴我你們打算逃離組織。”周桐點了點宋穗歲和任陸然,眼神如炬。
從剛上高一起,他們三個就默認大學都在京都上。宋穗歲是目标是央美,任陸然是清北,而周桐是北航。
任陸然笑着揉了揉周桐的頭發,“沒人要改,牆上不都寫着。”
王琎從另一堆人裡走過來,他找到牆繪上宋穗歲的夢想大學,開口問,“宣委,你大學要去京都?”
宋穗歲點頭。
王琎喉嚨滾了滾,又看了圈任陸然他們,“你們都去京都啊?”
“那這個還能改不?我也要填清北。”他指了指自己的雲。
“你确定?”周圍人起哄,“班長你怕不是因為想和宣委去一座城市吧?”
王琎飛快地瞥了眼宋穗歲,然後才出聲笑罵。
“拿我開玩笑有什麼意思?”宋穗歲挑高眉梢,一本正經,“班長或許是因為舍不得然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