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穗歲沒敢回複陳紀淮,想問的問題自然而然地被擱置。
甚至第二天到班時,連給陳紀淮檢查《3+2》都是直接把書放在他的桌角,準備杜絕一切和他說話的可能。
陳紀淮一來就看到宋穗歲雙手捧着語文課本,鹌鹑一樣把自己埋在書後面。
他感到有些好笑。但是沒戳穿宋穗歲,隻是在檢查完《3+2》後,轉頭敲了敲她的桌子。
宋穗歲頭埋得更低了。
約莫持續了一分鐘,她好像聽到陳紀淮轉身回去的聲音,宋穗歲才敢從書後面露出眼睛。
正巧對上陳紀淮的視線。
陳紀淮雙手環胸,微微偏頭,一錯不錯地盯着她看。
表情瞬間凝固,宋穗歲下意識想再躲回課本後面,但又覺得那樣太沒面子。于是,硬撐着頭皮,不自在地眨了眨眼。
“昨晚的題不問答案了?”陳紀淮開口。
宋穗歲撥浪鼓一樣搖搖頭。
昨晚什麼昨晚……她隻想讓陳紀淮失憶!
“但我已經寫出來了。”陳紀淮晃了晃指尖夾着的一頁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公式,是一道極限求值題,連續五六個準則,做了好幾次變形後才求出答案。
她還挺會選題。這道題是道壓軸題,連他算起來也要花費些功夫。
不過,昨晚猛然看到宋穗歲發來的截圖時,陳紀淮也吓了一跳,以為宋穗歲認出了他B站的身份。他一秒之内想出好幾種宋穗歲盤問他的方式,可沒想到下一秒,小姑娘就發來了張自己的表情包……
陳紀淮再次回想那張動圖裡的幼兒園版宋穗歲,眉眼帶了幾分淡笑。
“!”宋穗歲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她把課本啪地放下來,故作兇意,“你不許想!”
但悄然泛紅的圓潤耳廓出賣了她的窘迫。
一旁的任陸然斜睨了眼題目,驚訝,“嚯!宋穗歲你可以啊,現在都敢染指數競題了?”
瞥了眼那張紙,上面的字母和數字像是螞蟻搬家,宋穗歲哪裡看得懂這些。她耳尖更紅了,幽怨地瞪了眼任陸然。
沒事瞎參合什麼啊。
還不是因為你們做的表情包!
周桐品出不對勁,“你和他怎麼了?”
陳紀淮沒說話,隻是看着宋穗歲。
在宋穗歲尴尬的不知道怎麼辦時,适逢王琎在講台上吆喝了一嗓子,他問,“籃球賽訓練場地抽簽,誰現在有空能幫忙去體育器械室抽個簽?”
“我去!”
宋穗歲舉起手“刷”得站起來,她像陣風一樣地跑出教室。
任陸然胳膊肘輕輕撞了下陳紀淮,“到底怎麼了?”
想起昨晚小姑娘發來的表情包,陳紀淮抿出淡淡笑意,“沒什麼。”
—
繼表情包事件後,宋穗歲沒再提過那件事。不過,一連好幾天,她去畫室的路上都能碰到陳紀淮。
這也讓宋穗歲安心不少,連帶着那天的應激情緒也被很快抛到腦後。不然,按照往常,她估計還得去麻煩嚴醫生才行。
也不知道陳紀淮是如何做到的,總能隔着她不遠不近的距離走在前面。他們也從來沒有打過招呼,像兩根平行線,一前一後的拖着落日的光影。
宋穗歲想,陳紀淮應該壓根沒有注意到她,冷木頭平時走路肯定是“目中無人”的那種。
即然第一次沒有打招呼,後面反而更不容易開口,宋穗歲索性就這樣像個小幽靈一直沉默地跟在陳紀淮身後。
陳紀淮身影清癯但并不單瘦,他總能把校服勾勒出好看的線條。逆光中的他,夕陽拉出一道斜影折在紅牆上,像一把孤傲的劍被剪出棱角。
宋穗歲總是會被這樣的陳紀淮而驚豔。她後來找到李杉杉,接手了表姐的拍立得,時不時就會拿出對着陳紀淮的背影拍照。
白邊相紙被積攢一厚摞,和落日中的小巷一同成為她壓在心底裡的秘密。
宋穗歲一直以為這是單屬于她的少女心事,直到偶然發現,好像并不全然像她想的一樣,總有一些變化在悄無聲息中發生。
那天,晚課結束後,王琎叫住打算走的宋穗歲。
他說最近馬上要開展籃球賽,到時候需要一些應援畫報,想讓宋穗歲這個宣委找人提前準備好,又和宋穗歲商量了畫報的規格和數量。
全部溝通完後,宋穗歲比平時晚出校門。陳紀淮也早就走了。
就在她以為今天大概率是要自己走時,卻意外地在巷子口看到陳紀淮。
巷子口的櫻花樹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丢了個破破爛爛的紙箱,裡面躺了隻小狸花貓。
深棕色的小狸花帶着黑色的波狀條紋,小小一隻從紙箱口探出頭。它很親人,圓碌碌的眼睛一直黏在過往的每個路人身上,好像在找它的主人。
陳紀淮在小狸花面前蹲了下來,他從書包裡取出一根貓條試探着喂給它。好在小狸花并不鬧人,它隻是小心翼翼地上前嗅了嗅,确定沒有危險後,它兩隻爪子扒在紙箱邊緣,伸出舌尖開始舔貓條。
陳紀淮竟然會随身攜帶貓條?
不是,他喂貓貓的動作好娴熟……
宋穗歲在不遠處看完全程,還趁機又抓拍了張陳紀淮喂貓貓的照片。
宋穗歲過去時,陳紀淮剛喂完,他動作很輕地揉了揉小狸花的腦袋,然後收拾好貓條袋往巷子裡走。
後面,宋穗歲又有幾次出校門晚,也都會看到陳紀淮在喂小狸花。這像是變成了他們之間一種不約而同的默契。
小狸花仿佛在櫻花樹底安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