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宋穗歲宣誓一樣地說要給陳紀淮畫張畫,接下來的每一天他都會收到一張自畫像。
有時是一張手繪紙,有時宋穗歲索性直接甩了張圖片發來。每一張畫上的他姿态也各異,但畫的最多的卻是他的背影。
陳紀淮對着這些自畫像,時常會困惑,也不知道宋穗歲到哪記住他那麼多的背影。
每次宋穗歲給他發畫時,陳紀淮也都會回發一張小芒的照片。
兩個人你來我往,像是在進行一項加密對話,還玩得興趣勃勃的那種。
起初,陳紀淮拍小芒都是随手一拍,主打實時反饋。直到他發現,宋穗歲會把小芒的這些照片刻畫成Q版,當做日常向手書上傳到B站。
之後他再給小芒拍照時便用了心,會特别留意小芒的姿态,盡量拍一些出片的照片發給她。
但是,今天到現在還沒有收到畫。
陳紀淮站在咖啡店的木窗台邊洗杯子,他瞥了眼手機,微信沒有消息。
他早上出門特意抓拍了張小芒偷吃貓罐頭的照片。
清晨陽光從窗戶透過,把屋子照得暖烘烘的。小狸花趁着沒人踮起兩隻後爪子,露出粉紅肉墊,攀在椅子上想要偷拿貓罐頭,表情饞涎欲滴,仿佛吸溜口水已經吃到的模樣。它被人發現時,爪子都沒來得及收回,反倒是先閉眼睛,大有種掩耳盜鈴的意味,看起來可愛極了。
陳紀淮直覺宋穗歲會喜歡這張照片。他一連拍了好幾張,最後選了張最好的留下。
“在等消息?很重要嗎?”咖啡店的同事好奇地發問。
陳紀淮工作認真向來是出了名的,這還是第一次見他在工作期間頻繁地看手機。
陳紀淮洗杯子的動作一頓,想了想不緊不慢地承認,“嗯,挺重要的。”
他說這話時,水流沒停,垂下的眼睫被窗外陽光投下一拓陰影,清淩中帶着一絲微不可查的……抱怨?像是在責怪那條遲遲不來的消息。
這不禁讓同事都多看他好幾眼。
正午過後,咖啡店裡沒什麼客人翻台,這會兒算得上清閑。同事想繼續多問幾句時,玻璃門被推開,連帶着木風鈴叮鈴作響。
走進來的是個小姑娘,紮着丸子頭,小白裙背後背着糖果色的甜甜圈書包。
同事一秒恢複營業微笑招呼她。小姑娘不好意思笑笑,然後看四周無人,才對着陳紀淮小聲喊了聲。
同事一眼明了,這是來熟人了。于是自覺地讓開點餐台,換陳紀淮來。
“你怎麼來了?”陳紀淮洗好杯子轉身,看到宋穗歲時有些意外。
“來給你看今天的畫啊。”宋穗歲勾勾手,讓他湊過來些。
陳紀淮今天穿了件白T,彎腰時領口微微張開,露出一小節鎖骨。
宋穗歲眼神往一旁挪了挪。她伸出皓腕,小小一塊手表亮着屏。方形手表卡在她腕子上顯得骨架纖細,青色經絡延進白皙膚色,像一捧脆弱的釉瓷。
“陳紀淮你快看!”宋穗歲把腕子又往陳紀淮面前伸了伸,見他沒說話,上揚的眼尾耷拉了下來,她語氣微微抱怨,“你不會是忘了吧?”
昨晚宋穗歲來了靈感,在家用數位闆對着電腦畫了出來。這個周末,她沒敢拿手機回家,就隻好把畫導進手表裡。
她對這張畫滿意極了,想第一時間給陳紀淮看。但她突然發現,脫離了那部手機,她竟然沒有任何可以聯系陳紀淮的方式。
思索片刻,想到陳紀淮這個點應該在咖啡店打工,宋穗歲決定親自過來給他看畫。
接下來她迅速聯系周桐,讓周桐和裴宜打報告後,偷.渡她成功出門。
“沒忘。”陳紀淮說。
他怕宋穗歲忘了才對。
手表屏幕很小,需要湊近才能看清細節。
圖片上的畫做了動漫處理,顯得更有氛圍感。漫天飄雨,男生露出清癯後背,微微能看到一點側臉,他蹲在樹下喂貓。穿了身校服,書包和陳紀淮的那個同款,一看就知道又是一張屬于他的畫。
“麥子太太,我有個問題。”陳紀淮雙手撐在吧台上,彎着腰平視宋穗歲,“為什麼你畫的都是我的背影?”
宋穗歲猛地被這樣叫,她感到有些社死,但陳紀淮的聲音又實在太好聽,耳尖微微動了動,她眼觀鼻鼻觀心地收回手腕。
陳紀淮神情專注,狹長的黑眸帶着一絲侵略凝視着她,宋穗歲自覺招架不住,但又不能失了氣場。
于是,她踮起腳回看陳紀淮,笑吟吟地說,“因為你背影更好看點。”
說完,沒等陳紀淮反應,她扯扯他的袖子,“該你啦!今天我們小芒有沒有可愛照片?”
陳紀淮劃出手機相冊裡的照片,遞了過去。
小姑娘果然一眼就開心起來,她捧着照片愛不釋手,“我們小芒真的是個小天使!媽媽好喜歡!”
然後,她朝陳紀淮丢了個眼刀,“我好嫉妒你,能天天看到我們小芒。”
陳紀淮扯了扯唇角輕笑,看來她打算坐實讓他喜當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