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偶小小一隻,在陳紀淮的掌心上顯得愈加袖珍。
小松鼠原本在堆栗子,但是現在爪子跟前的栗子被摔得缺了一口,成了斷爪松鼠,連帶上面的麥穗标記也沒了半個。
陳紀淮輕輕開口,語氣多了絲懊惱,“我在地上撿到的,摔壞的那一角沒能粘上。”
他另隻手裡是缺的一小塊黏土爪子。
剛剛他在辦公室多耽誤了些功夫,找岑保平要了膠水試圖複原。但結果顯而易見,并沒有成功。
這種細緻的手工活,似乎不太适合他。
宋穗歲從他手裡取走黏土偶。這隻小松鼠是她最喜歡的一個,連B站的頭像用得都是它。
現在被摔壞了,感到生氣是肯定的,但她也清楚地知道這并不關陳紀淮的事。不僅如此,陳紀淮還細心地把小松鼠撿起,專門用膠水試着修複……
一想到這,宋穗歲心裡悶悶地發軟,像被扔在蒸籠裡的包子,連空氣都堵得阻塞。
“隻用膠水肯定不行,得用酒精膠和黏土泥按比例調制。”拇指蹭了蹭小松鼠的爪子,宋穗歲嘟囔。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和陳紀淮說這些,但她沒有錯過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懊惱。
小姑娘坐在白熾燈底下,光束将她頭頂的發旋暈出光點,落下的影子顯得她的腰背單薄纖瘦。她對他的态度依舊别别扭扭,好似還在生氣,但說出的話卻暗戳戳含了幾分安慰。
陳紀淮自然聽了出來,他認真點頭,“我記住了。”
……誰要你記住了!
宋穗歲被他這句話燙了下,悄悄撩起眼眸瞪了陳紀淮一眼。
一旁的周桐整完最後一摞書,她一擡頭就看到這副場面。
雖然知道宋穗歲還在單方面和陳紀淮冷戰,但不得不說,她家歲寶和陳紀淮同框後,兩人之間的氛圍堪比初雪場的韓劇,根本容不下第三個人。她總有種不經意間被喂狗糧的齁感。
周桐用手肘小幅度撞了撞宋穗歲,她湊到耳邊提醒,“那倆男生在超話發了澄清貼,算是洗清了你和陳紀淮打架的嫌疑。”
“但是吧,底下評論還有不少人在蹲oc圖。”周桐翻了兩頁手機屏幕,又說。
宋穗歲木着臉,“這梗沒完沒了不是。”
“什麼oc圖?”陳紀淮耳尖動了動。
他從辦公室回班,一路上不少人看他的神情奇怪,又帶了幾分好奇,嘴裡還不停地念叨什麼oc圖,讓人一頭霧水。
聽他問得直接,宋穗歲一噎。
即便她也是绯聞的受害者,但是面對陳紀淮,她還是覺得窘迫。畢竟,她也想象不出來,要是陳紀淮知道這件事,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宋穗歲假裝沒聽見地埋頭整理桌面,還不忘給想要開口的孫文軒丢了記眼刀。
孫文軒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該怎麼說,接到宋穗歲的信号,果斷閉麥走人。
大神吵架,他還是保持沉默得好,避免引火燒身。
“别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作業還沒寫完。”一眼假的套話不要錢地往外秃噜,說完,孫文軒猴子一樣地大跨步跑回座位。
陳紀淮緩慢皺了皺眉,目光再次看向宋穗歲。宋穗歲連忙把桌面上的畫冊收好,然後豎起畫冊遮住臉。
陳紀淮感到好笑,他伸手扯低畫冊,探頭往前傾斜,幾乎和宋穗歲四目相對,“你躲我?”
盯着陳紀淮湊近的臉,似乎在他狹長黑眸裡看到自己,宋穗歲猛地心跳加速,她吞吞喉嚨,帶了絲慌張,“我、我哪有躲你!”
陳紀淮沒糾纏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他停了兩秒,“栗子蛋糕也被砸壞了,明天我再給你帶一個?”
他居然!
還敢提蛋糕!
精準踩到雷點,小鹿撞心髒的慌張瞬間變成惱怒。宋穗歲“啪”的一下松開畫冊,任由陳紀淮扯到手裡。
她往後一靠,向來乖軟的杏眼變得淩厲,“我不要。你倒是可以考慮給别人帶。”宋穗歲眼尾下撇,拖出一絲淺淡的失落,“反正你也不缺人。”
她越說到後面,聲音越小,最後幾個字幾乎低到聽不見。披到肩膀的細軟烏發在燈光下泛出一層毛茸茸,襯得她的臉頰更稚嫩了些,整個人表情低落,像被弄丢糖果的小流浪貓。
“别人?我給哪個别人帶?”陳紀淮蜷了蜷手指,忍住想要揉她頭發的沖動。
宋穗歲吸了吸鼻尖,沒說話。
陳紀淮在回憶裡搜羅片段,終于聯想到前因後果。他念出個名字,“郭清越?”
宋穗歲睫毛輕顫,還是沒說話。
但這點反應足夠讓陳紀淮确認,他放柔聲音,“我沒給别人帶過。”
飛速地組織一大段語言,但臨說出口,瞧見宋穗歲恹恹地不想聽他說話的表情,陳紀淮又咽了回去。
從來也沒遇到過這種局面。
一時間,他也亂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對陳紀淮來說,這樣的情緒是極為罕見的。他甚至抓不到自己感到慌亂的源頭,隻憑直覺,莽撞而又笨拙地想要和眼前的小姑娘辯解。
他不想讓她誤會。
陳紀淮在腦海裡自覺否定了五六種說辭,最後苦笑,他緩慢地說,“周五聚餐,你來嗎?”
班會那天,王琎安排好籃球比賽相關事宜後,又組織了班級聚餐。按他的話說,是為了提升班級凝聚力,争取理六班在接下來的比賽有更好的發揮。
原本陳紀淮對此不感興趣,也沒打算報名。但為了讓宋穗歲消除誤會,他覺得應該去。
因為聚餐地點定在高山的蝦尾店,與其他說得再多,不如讓宋穗歲親眼去看看。
宋穗歲不知道陳紀淮為什麼突然轉換話題,“和去聚餐有什麼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