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紀淮穿着不似往常工整,連校服襯衫的風紀扣都扣得嚴實。他雖不一定上場,但也換了件籃球服。
黑白配色的球衣寬松而勁飒,陳紀淮肩背寬闊,露出的肌肉線條漂亮流暢,薄薄一層覆在身上,并不會顯得粗犷,而是在俊逸中充滿力量感,引人遐想。
他不疾不徐地走來,最後停在看台前,拓出道修長影子。
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陳紀淮一個人,宋穗歲抖了下,鏡頭偏移。狹小的取景框裡,陳紀淮被聚焦,籃球場的其他人一瞬間都成了背景闆。
“咔嚓”,她指尖輕按。
仿佛把眼前的人鎖進自己的小宇宙中。
陳紀淮聽到快門聲,他不自在地偏頭,“在拍照?”
被抓到偷拍的宋穗歲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她大大方方地舉起相機,“剛才沒拍好,要不你讓我再照一張?”
相機顯示屏自動跳轉相冊,适才拍的那張照片明明從光線到人像都絕佳。但宋穗歲一副睜眼說瞎話的表情,她單純就是想多拍幾張陳紀淮。
對上宋穗歲亮晶晶的眼睛,陳紀淮猶豫了下,又慢慢挪回腦袋,眼睛對上鏡頭,表情好像在縱容地說“那就快點照”。
宋穗歲一秒讀懂他的意思,舉起相機準備照時,站在一旁的王琎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往前跨了一步,摟住陳紀淮的肩膀,“宣委,别厚此薄彼啊,一起照吧。”
王琎雖然是對宋穗歲說得這話,但他眼神卻凝在陳紀淮身上,像是憋着火,帶了絲若有若無的攻擊性,“淮哥,不會拒絕吧?”
宋穗歲動作卡到一半。
感到氣氛好似變得詭異,她有些無措。
“班長,你要拍照也得和保平他們拍啊。今天的主角團可是你們。”坐在宋穗歲旁邊的周桐出來解圍。
她朝場地中央擡擡下巴,岑保平正在給今天上場打球的A組隊員們打氣加油,班裡專門負責拍照的同學扛着相機也圍着他們拍照。
王琎眼神暗了暗,他自覺退開半步,這次正面對着宋穗歲說,“那我過去了。拍照的事情拜托宣委了。”
他雙手合十晃了晃,沒給宋穗歲拒絕的機會,轉身往場地中央跑去。
王琎暗戳戳的心思,其實早就有迹可循。文理剛分班那會,周桐就覺得他對宋穗歲有些不太一樣,為此還專門和宋穗歲讨論過。
但宋穗歲卻并不認同。她一直覺得王琎是班長,而且對誰都是那種熱心腸、大咧咧的态度,她因此也一直沒有多想什麼。
周桐湊和宋穗歲小聲咬耳朵,“我說班長對你有意思,你還不信?之前是他沒危機感,你不覺得自從你和陳紀淮走得近了後,班長明顯着急了……”
“你别瞎湊對了。”宋穗歲摸摸鼻尖,瞄了眼陳紀淮,不想讓他聽見。
她們聊天的功夫,籃球賽馬上就要開始。
宋穗歲看到陳紀淮還站在原地,打量座位,她立馬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置,招呼他過來坐。
“你确定?不打算拍照了?”陳紀淮挑眉。
宋穗歲一噎,知道他在調侃她,她索性把鏡頭蓋子蓋好,梗着脖子直白地說,“你又不上場,我怎麼拍?”
這次換陳紀淮愣住。
不知道從哪一個時間點開始,宋穗歲就變得格外敢說,像家裡的小狸花時不時伸爪子撓人,還是往心尖上撓,撓完就跑的那種。
“比賽要開始啦!你别杵那擋人視線!”宋穗歲催他到看台上坐着。
一開始,宋穗歲真的隻是單純覺得身邊有空位置,剛好可以讓陳紀淮坐過來。她沒想别的,但直到陳紀淮坐到她旁邊後,她才反應過來,這件事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籃球場看台的座位與座位間,間隔很窄,挨着坐的人幾乎要胳膊碰着胳膊。
陳紀淮在她身邊坐下後,原本還顯得寬松的位置,瞬間像是被擠滿。他們坐得很近,宋穗歲感到他打着赤膊的冰涼皮膚似乎和她貼在一起,同時包圍她的還有陳紀淮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
她還從來沒有和他并排坐得這麼近過。
心跳變得有些加速,宋穗歲擡高餘光瞄了眼,她甚至能清楚看到陳紀淮密羽一般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陰影,比女生長得還要好看。
她在心裡悄悄數着,不自覺就偏頭湊得更近了些。
當她快要湊到他身上時,陳紀淮低垂着眸,五指微張,“啪”的一下,按住她的腦袋。
“看什麼呢?”他冷沉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在滿室的喧嘩喝彩中,宋穗歲和陳紀淮四目相對,她好像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眼裡隻剩下陳紀淮,以及頭頂傳來的微微阻力。
意識自己做了什麼,宋穗歲睜圓眼睛,她撲騰着搖搖頭,毛絨絨的頭發貼着陳紀淮掌心蹭了蹭。
“你眼皮上落了根睫毛。”她支支吾吾說。
陳紀淮:“?”
為了顯示真誠,宋穗歲伸出手指迅速地蹭了下陳紀淮的眼角。然後,她把手往背後一躲,眨眨眼,“沒了。”
“……”
宋穗歲伸手過來時,陳紀淮下意識地閉眼,再睜開,眼角和掌心都被蹭的微癢。
她說的眼皮,卻蹭的眼角。
明晃晃的說瞎話,也隻有她了。
她總是這樣,會天馬行空地做一些讓人摸不到頭腦的事情。
但奇怪的是,陳紀淮從沒覺得這樣不好,反而她現在這個樣子,有點傻乎乎地可愛。
他的手還按着宋穗歲的腦袋上,五指收攏,陳紀淮眼睛溢出一絲笑,終究沒忍住輕輕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
仿佛被貼了安靜符,宋穗歲接下來一段時間,都在老老實實地看比賽。
表面,她專心緻志地關注賽況。
實際,隻有她自己清楚,她的心思早就飄到太平洋,一直在回味剛才陳紀淮揉她腦袋的那一幕。
宋穗歲貼貼微微發燙的臉頰,她覺得自己有些沒出息。
頭頂像升出兩個守護靈打架。
一個說,“不就是被揉了頭嘛!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穗歲都被人揉多少次了,還差陳紀淮這一次?”
另一個說,“這怎麼能相提并論!肢體接觸了啊啊啊!這代表下一步說不定就能牽手擁抱了!嗚嗚嗚,愛神的箭頭終于射到我們歲寶頭上了!”
……
被腦子裡浮現的幾個字燙了下,宋穗歲立馬搖搖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搖出腦袋。
場下的比賽正打得激烈,兩個班你追我趕,比分咬得很死。所有人都在緊張比賽,沒人關注到宋穗歲和陳紀淮的小互動。
周桐趁着喊得嗓子疼,喝水的間隙,看到宋穗歲一張臉泛起绯紅,她皺眉關心,“穗歲?你沒事吧?發燒了?”
四周太過嘈雜,怕宋穗歲聽不到,周桐聲音放得很高,甚至引來陳紀淮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