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
陳紀淮猛地推開椅子,他大腦空白,連挂電話時都點了好幾下。
“阿己,你去哪?”陳玉霞看他着急忙慌的樣子,有些驚訝。
陳紀淮抿唇,收緊攥着手機的手,“……見個朋友。”
從他嘴裡聽到“朋友”兩個字,陳玉霞頓時笑了,幾乎肯定心裡的猜測,“是去見妹妹吧。”
陳玉霞眼裡的揶揄太過,陳紀淮不自在地挪開視線,“嗯”了一聲。
陳玉霞撥弄花架上的長壽花,她發出歎息,“阿己,遇到喜歡的女孩子要主動一點。”
她深知陳紀淮的性子冷淡,對人對事一貫沒什麼熱情,難得遇到宋穗歲這樣一個乖乖囡囡,如果真的喜歡,就得多對人家用心。
面對陳紀淮的沉默,陳玉霞也知道他在心裡擔心什麼。隔着長廊,她語重心長,“你之前勸我要往前看,怎麼到自己身上就忘了?”
“不管怎麼樣,阿奶希望你能開心,别被陳年舊事牽絆住。”在親際關系中,陳玉霞并不是一個善于表達情感的人,但她還是很認真地看着陳紀淮,年邁的眼睛中滿是慈祥。“我們阿己是最好的一個孩子,去做你想做的吧。”
陳紀淮斂眸站在門口,須臾才吐出口氣。陳玉霞的話像是戳散了壓在他心裡的一座頑石,他松散眉眼,沉聲,“阿奶,我知道了。”
說完,他推開那扇門,臨走時,又想起給宋穗歲帶了件外套。
小芒從玄關跳出來,“喵喵”叫了幾聲,似乎知道是去見宋穗歲,它纏着陳紀淮想要跟過去。
于是,宋穗歲看到陳紀淮的時候,他臂彎裡團着小狸花,手上拎着外套,竟莫名有種居家感。
旁邊是小區的健身器材區,這會兒正熱鬧。老人帶着小孩嬉戲玩耍,還有阿姨們聊八卦發出哈哈大笑聲。
映着晚風明月,萬家燈火,陳紀淮邁着長腿朝她走來。
明明他走得不算慢,甚至步伐帶了絲急切,但宋穗歲卻感到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透過春日的草木芳菲,把眼前的少年刻畫地越發讓人歡喜。
她腦海裡閃回很多個場景,像是按下錄像機的倒帶鍵,每一幀都獨屬于陳紀淮。
籃球場上,微風灌進球衣,他起跳投籃;在直播間,他特意停下來為她講題;站在木窗台前,他給她做“阿芙佳朵”,還拉着她的手腕掃碼綁定“守護人”;彌漫花香的夜晚,他做了熱騰騰的炝鍋面;馬路邊,他低頭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以及那個下雨的課間,他跟着岑保平進班,拉開椅子,畫冊落地,她對上他的眼睛……
最後,這些所有的所有,都被揉進初見的那個午後——細雨過後,垂枝櫻綴滿街頭。在初春暖陽下,她用一抹春日青,把他的身影拓進畫紙裡。
從未有過的感覺在胸腔裡闖動,仿佛一場連綿的微雨終于落盡,曦光撞碎沉積的雲層,滿海金箔,烘得整顆心都燦爛起來。
“你怎麼在這?沒回家?”陳紀淮走近,把外套遞給宋穗歲。
她慢悠悠地穿好,伸長手臂從袖子裡鑽出來,“我說了‘一會兒見’呀。我是不是信譽值超高?快誇我。”
陳紀淮沒能控制住唇角,他笑道:“嗯,誇你。”
他原本以為宋穗歲的意思是,在直播間見。
但沒想到小姑娘還給他帶來驚喜。
宋穗歲對陳紀淮這樣幹巴巴的誇獎表示習以為常的嫌棄,倒是他懷裡的小芒熱情地撲騰爪子,邊“喵喵喵”,邊往宋穗歲身上撲。
“你還沒我們小芒會誇人呢。”宋穗歲抱起貓咪,親昵地貼貼臉頰,又丢給陳紀淮一個埋怨的小眼神。
陳紀淮哽住,不知道她是怎麼看出來小貓會誇人的,難不成也要他學“喵喵喵”?
宋穗歲比他以往解答的任何一道數學題都難,他總琢磨不透她的想法,但又卻總被她的情緒牽引。小姑娘生來就像嬌縱的玫瑰,任清風雨露,天上星辰,都需得到最好的。
見宋穗歲埋頭和小貓玩鬧,連眼神都不再分給他。陳紀淮張了張口,他低垂着眼,聲音輕而滞澀,“喵。”
宋穗歲愣住,以為是錯覺,看向陳紀淮的眼神不可置信,“你剛剛說什麼?”
有種一不做二不休的幹脆,陳紀淮盯着她的眼睛,“我在誇你。”說完,他又輕輕“喵”了下。
這樣的陳紀淮褪去一身冰冷,蠱人又溫軟。
宋穗歲沒防備地心口一跳,她臉頰泛起嫣色,擡頭,“我沒聽清,再誇誇我?”
陳紀淮抿唇,不再開口。
宋穗歲扯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再來一次嘛!求求!”
她邊說,邊湊近陳紀淮,幾乎要貼着他的手臂。
溫熱入懷,陳紀淮偏開頭,他伸出手指抵着宋穗歲的額頭把人往後戳了戳,“别和男生挨這麼近。”